两人渐行渐高,终于攀到天枢山之顶,前方豁然开朗,几乎与太阳齐平,一片天光映照万方。
前方,一片十分广袤的平台延伸出去,足有几十亩地,竟是汉白玉铺成,阳光照耀,反射出淡淡白光,其上,映照出淡淡的人影,犹如湖面一般。
九座三丈方圆的大鼎成九宫摆放,袅袅升烟,一团团的氤氲向天际飘去。
最西面,一道高三丈,几十丈长的照壁一直向前延伸出去,更奇异之处,是上面镶嵌各种宝石,或大或小,或聚或稀,阳光照耀之下,反射出各种光芒。
在这座平台上,有无数弟子存在,三五成群,或商谈见闻,或演练招式法术,还有更多弟子,仔细观察照壁,指指点点。
楚向天走进照壁,细细看去,隐隐约约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所以之然,一脸疑惑,扭头向杨信看去。
杨信淡淡一笑,颇为自豪,说道:“楚兄弟,你是不是见这面照壁图案有些眼熟?”
楚向天说道:“这些宝石似乎杂乱无章,又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而且……而且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
杨信哈哈大笑:“不仅你见到过,天下之人,几乎每天都会见到这些图案!”
楚向天疑惑道:“几乎每天都会看到?那我怎么会不知道?”
杨信说道:“楚兄弟,我们瀚星门之所以名为‘瀚星’,你可知道其中缘故?”
楚向天说道:“我只知道瀚星门精通阵法、奇门遁甲之术,但名称来历,却是一无所知。”
杨信说道:“创建我瀚星门之掌门祖师,乃是一位旷世奇才,知天文,明地理,晓阴阳,更精通天下阵法、奇门遁甲之术。而其日日夜观星象,终于得悟,原来天下最精妙深奥的阵法就是天上群星!甚至我们生活的天界、凡界,也是群星之一!我们就生活在这世上最大的阵法之中!”
楚向天大吃一惊,说道:“我们生活得天界、凡界也是群星之一?!世上的群星其实也是一种阵法?!”
杨信说道:“没有错,掌门祖师自此得悟,豁然贯通,从天上群星之中领悟了无数阵法,各个神妙非常,威力无穷。像是玄武阵、龙飞阵、云垂阵,尤其是最出名的北斗七星阵,都是根据天上星相演化施展而来。是以,掌门祖师后来开宗立派,便取名‘瀚星’,以此提醒我们这些弟子,天下最精妙的阵法都需从浩瀚星海之中领悟,而天下阵法道术多如天上瀚星一般不可计数,更需孜孜不辍,学海无涯,唯苦作舟!”
杨信又伸手抚摸恢宏大气的照壁,神色十分憧憬:“后来,掌门祖师夜夜观摩群星,便将观察到的群星雕刻下来,做成一道照壁,名为‘瀚星壁’。掌门祖师化羽飞升之后,瀚星壁流传下来,只有历代掌门和其余六峰长老齐聚,才可在其上再行雕刻。这做照壁自掌门祖师之后,已经延传上万载时光,历经二十多位掌门,现在,上面已经雕刻了上亿颗星辰!”
楚向天伸手触摸这道照壁,感受上面的沧桑神奇,由衷赞叹:“上亿颗星辰?!瀚星门历代掌门果然学究天人,瀚星门绝艺和传承,果真惊天动地!”
杨信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这些弟子白天修炼参悟,就全凭这面照壁。而掌门祖师曾有遗言,若有人能真的参悟这面照壁,便可参透天机,领悟瀚星万阵,方可布出万剑之阵!”
楚向天心中一动,暗暗思索:“万剑之阵?万剑诀?万剑诀也是御使仙剑,按照天上群星布阵,似乎和这面照壁布置隐隐暗合。我们生活在一片星海之中?星海也是以阵法排列?果真天下道理都有相通之处,道术,道术,参悟的都是天地之道,世间至理。”
楚向天正摸索着瀚星壁怔怔出神,杨信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楚向天这才回过神来。
杨信说道:“楚兄弟,前方就是天枢峰重地—仰星殿,本派掌门师尊和各大长老相聚议事之地,我们前去拜见,你将所见所闻跟掌门师尊解说清楚,毕竟涉及噬魂宗阴谋,也非同小可。”
楚向天饶是磊落狂放,听到要去拜见瀚星门掌门,心中也是一凛,不禁开始整肃自己衣衫。
瀚星门掌门天阳道长,领袖瀚星门五十余载,更身为人族九大高手之一,修为以臻人族绝顶,实在是权势滔天,天下第一等的人物!
杨信当前领路,楚向天紧随身后,向东方走去,前方禅香悠悠,一阵阵厚重钟声远远传来,楚向天也不禁心生敬重之情。
终于,穿过这片广袤广场,前方,几乎与太阳齐平,金光万道,似乎距太阳已经非常之近。
而在这太阳之前,有一座宏伟宫殿,巍峨矗立,数十根巨大红色石柱撑起,殿顶是金色琉璃,阳光照耀之下,一片辉煌,殿顶成塔尖形状,最高之处,已经隐隐遮住太阳一脚,檐分四角,各是一龙头仰天长啸,飞跃而出。
宏伟宫殿上方,正书三个大字—仰星殿。
这仰星殿,位及群山之顶,简直与太阳齐平,与金乌争辉!
这时,杨信却与身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攀谈起来,杨信提高嗓门,说道:“苏伯伯,你在这做什么?”
那老翁抬起头来,咧嘴大笑,嘴里阿巴阿巴的含糊不清,又用手指耳朵连连摇手,示意双耳已聋,听不见声音。
杨信哑然失笑,说道:“瞧我这记性,苏伯伯是聋哑人,自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于是,双手比划,表明心思。
老翁看完杨信手势,用手指了指地上杂乱的蓬草,比划了几个手势,大意是自己正要修剪草坪,比划完毕,便又蹲下摆弄起杂草来,不再做理会。
杨信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怜苏伯伯耄耋之年,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又聋又哑,却还如此勤劳,能够自食其力,也是我辈典范。”
楚向天也看清那老翁,心中惊疑:“这老翁明明是山下砍柴那老翁,我们御剑而来,已然极快,他步履蹒跚,怎么反而走在我们前面?”又想道:“柳芸芷叮嘱我,一定让自己先找一名聋哑老人,难道就是此人?”
楚向天心中疑惑,便向杨信问道:“杨大哥,瀚星门乃是仙道领袖,这老翁既然又聋又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信淡淡一笑,说道:“我们瀚星门虽然是仙道领袖,但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概十年之前,门中一位长老被魔教偷袭重伤,万幸被位苏伯伯收留施救,才得以幸免。长老后来得知苏伯伯家中再无他人,一人孤苦伶仃,十分可怜,便将他接引上山。十年以来,苏伯伯便一直居住在瀚星山上,劈柴做饭,摆弄花草,为人即谦和又勤劳,他虽然没有一丁点修为,但就好像我们的亲人长辈一样。”
楚向天点了点头,赞道:“瀚星门身为九大门派,不仅本领高强,更是慈悲为怀,心怀侠义之道,才能领袖群伦。”
杨信淡淡一笑,说道:“楚兄弟真是过誉了,好了,正事要紧,你在殿门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禀报师尊,再来出来为你引荐。”
楚向天连忙回道:“杨大哥自行便是,我在这里等着。”
杨信不在多言,大步向前,走进仰星殿之中。
楚向天见杨信身影消失在仰星殿之中,这才放下心来,仔仔细细打量起这聋哑老翁,又饶着他转了几个圈子,可这老翁自顾自摆弄花草,丝毫不做理会。
楚向天不禁心中奇怪:“柳芸芷这丫头让我找一位聋哑老人来救他,可这老翁不仅聋哑,简直行将就木,恐怕就连蟑螂也踩不死几只,焉能打得过段一寒?难道还有另一位聋哑老人?不管了,我先试他一试。”
楚向天蹲下身形,靠在老翁身边,细声说道:“乙丑、甲申、丁未、戊申。”正是柳芸芷告诉自己的生辰八字。
老翁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已然自顾自摆弄花草。
楚向天又将嘴唇贴近老者,提高嗓门,吼道:“乙丑、甲申、丁未、戊申。”
老翁依然什么也没有听到,脸上波澜不惊。
楚向天颓然坐倒,暗自嘲笑自己:“楚向天你怎的也傻了,他明明又聋又哑,风烛残年,怎么可能去救柳芸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