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安排好了,柳翠直接命令车夫取道市集,给蓠芯置备些用具。之前住在眷烟阁,女子之物一应俱全,不用费心。可接下来,蓠芯要入住萧天雨的“府上”,吃穿用度就要提前好好准备准备了!其实,这并不是蓠芯的本意,对她来说,只要有一隅栖身之地,就足够了。可柳翠是谁啊,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好姐妹将将就就、寒寒酸酸呢!
最主要的,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回家面对他父亲大人冰山一般的脸!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怎么性格这么不同呢!
逛完整条街,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已经塞满了货物,只好又雇了一辆来载人。
柳大小姐完全把天雨的家当成贫民窟来对待,从床上铺的、身上盖的、窗上遮的、门上挂的,到沏茶的壶、喝茶的杯、吃饭的碗筷,再到换洗的衣物、梳妆的用具、胭脂……事无巨细、应有尽有。就差点直接买一座宅子搬过去了!
对了,为了表示对天雨一家热情款待的感谢,还给他娘买了不少布匹首饰!
“柳大小姐,你干脆买个宅院好了!”天雨看着一堆堆的货品,心中一阵无语!就算她柳大小姐不差钱,但他那一亩三分地也着实放不下这些东西啊!
“我早想过了!可是,买房子要经过我爹批准,这简直比登天都难!要不,我才不会委屈离儿妹妹,住在你这个大色狼的家里呢!”
话没说完,马车已经“吁”的一声停住了,天雨纵身跳下了车,也没管车上的人,径直走进了院子:“娘?娘!大大大美女!”
天雨向屋里喊了一嗓子,随即看到一个一手拿绣样、一手拿扫帚的妇人从一间木房里快步出来,看到天雨就拿扫帚招呼:“好小子,天天不干正事,净往外跑,药材铺的赵老板说,你小子再不露面,就永远也别去了!”说着,天雨的屁股上又挨了一扫帚!
“我昨天都已经帮他把今天的活给做完了,今天自然就不用去啊!是赵老板他忘恩负义!”
天雨也并不真的躲避,只不过是想让他娘出出气。
“你小子还狡辩,我算是……”话没说完,云姨便举着扫帚定住了。
天雨上前用手掌在云姨眼前晃了晃,云姨用绣样一把打掉他的手,然后指着门口的两辆大马车问:“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天雨谄媚一笑,把云姨拿着的扫帚拿了下来:“我正要跟你说呢!来,娘,坐下,喝口水!”天雨将云姨扶到椅子上坐下,递上一杯水,缓缓说着,尽量不让云姨一惊一乍!
正说着,马车那边传来一连串不耐烦的声音:“哎,萧天雨,你有完没完啊,本大小姐从早上忙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现在又要坐在马车上晒太阳,即使我不累不困不乏,离儿妹妹身子弱也受不了啊,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话一落地,没等天雨反驳,云姨早已经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襟,整了整头发,小跑着向马车迎去:“哎哟,柳大小姐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话没说完,已经跑到了地方,探头一看,顿时又愣住了。
只见马车里面坐了三个正当妙龄的少女,一个俏皮可爱、一个矜贵娇媚、一个美若天仙却又冷若冰霜,哪里去找曾找自己做媒的、有些丑陋、又有些庸俗的柳大小姐呢?!
“哈,云媒婆,我们之前见过。”那个矜贵娇媚、明眸皓齿、衣饰华美的女子主动迎了过来。
“见、见过吗?”云姨努力回忆,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和她见过!难道她也找自己做过媒?不能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早就把他介绍给儿子了,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哈哈,娘,她就是柳翠,柳大小姐!”天雨随后赶来。
“柳……柳大小姐不是一个丑……”云姨自觉失言,顿了顿,看着天雨。
只见柳翠笑脸盈盈,满脸得意之色,天雨接口道:“对啊,她就是一个丑八怪啊。”然后走到柳翠身边转了一圈:“你看你看,丑的我娘都认不出来了,啧啧啧!”
柳翠还嘴,和天雨又吵了不停。云姨回想当时柳翠那忸怩做作的神态,也明白了,当时这柳大小姐可能是想玩玩!
转念又一想,这下,自己算是对得起天雨啦!
“哎,柳大小姐,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啊!”云姨满脸堆笑,指着身旁的马车问到。
“哦,就怪你,离儿妹妹都闷坏了!”说完,转身掀起车帘,把那个更加美的绝尘脱俗的女子扶下了马车,最后,那个俏皮可爱的,也跳了下来。
“娘!”蓠芯的出现,总能让天雨从一个泼皮无赖瞬间变成一个谦谦君子:“是这样的,这位莫离姑娘来蓠都后遇上了一些变故,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所以,以后要暂时寄居在咱们家!”
说完,他发现蓠芯正少有的看着他,心中不觉一跳!看来,一切都将是个好的开始啊!
可他想不到的是,他口中说的那个变故,正是自己给害的!
“是啊,云姨!离儿可是我的好姐妹,你要管着天雨,不要欺负我们离儿!”柳翠拉着蓠芯上前一步。
“好,当然好!既然是你柳大小姐的朋友,我云姨一定好好照顾!”
有这么个天仙似的美女住进来,当然是好!而且,看她的气度,身无分文、落魄无助什么的恐怕只是一时借口!
云姨本意想要将自己的卧室空出来,给蓠芯住。柳翠倒是觉得不错,毕竟宽敞又明亮,干净又整洁,不会委屈了她的离儿妹妹。可天雨和蓠芯不同意!于是,便让天雨空出了卧室给蓠芯住,天雨则住到原来堆放杂物的那间房。
随即,柳翠让云儿和车夫把刚刚给蓠芯置办的吃穿用度、细软杂物等一一般了进来,又将礼物给了云姨。最后实在是放不下也用不上的,就又堆回了马车,拉回柳府!
经过这么一打理,天雨乱蓬蓬的房间立马变得光亮了起来,还到处溢动着香气,真的是蓬荜生辉了!
蓠芯就这样在天雨家住了下来,除了柳翠偶尔过来闹一闹,倒也是安静惬意。
可是,蓠宫内的那个“蓠芯”,却不太好过。
“公主,你觉得怎么样?”紫月一脸关心。
“还……还好!紫月,还是没有水可以洗澡吗?”兰香的气息很是虚弱,面容憔悴!
“二夫人说,污水还没治理好,为了避免瘟疫传播,还不准动用井水!”
自从上次公主和王出宫回来之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王上蓠炙不再愁眉苦脸了,天天都和公主一起进餐用膳,两人欢声笑语不断,宫中又恢复到以前其乐融融的日子!可就在三天前公主沐浴的时候,一声惨叫打破了一切美好的表象!
三天前,紫晴宫。
一直以来,公主沐浴都不须婢女服侍的,所以,紫月给兰香试好水温,像往常一样出去熏香、收拾衣被。可还没等紫月走出数十步,润香阁便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紫月听出来那是公主的声音,便快速折返回去。可当她双手正要推门的时候,公主好像预料到自己就在门口一样,声嘶力竭的大吼的一声:“不要进来!”也是满含痛苦。
紫月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心里着急公主的安危,却又不敢不从命!毕竟,毕竟公主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命令”自己!
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试探性的问了句:“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许久,依旧没有回音。
紫月把手放在门上,又拿了下来。踱了几步,然后走近门口,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刚开始,还是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功夫,开始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沉重的呼吸声。紫月知道那是公主的声音,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又过了一刻钟,公主的声音终于传来,虽然有些微弱,但紫月听来就像天籁一样悦耳!因为,这起码可以说明,公主……尚无大碍!
“紫月……咳……你进来吧!”
话音还没落,门已经被推开。兰香看着急急跑进来的紫月,不禁莞尔!她就知道,即使自己盛怒,这个小丫头还是会以自己的安危为主,不离不弃的!
紫月见公主已经穿戴好衣物,斜靠在躺椅上,面色苍白却勉强言笑,心中的怜惜大过疑惑:“公主,你怎么样?要不要紫月去请御医?”
兰香摇摇头:“刚刚摔了一跤,腰酸背痛而已,不用惊动御医了!”那样,恐怕又会让炙哥哥分心!
他本就缺了一魄,体质欠佳,再加上国务劳顿,已是疲惫不堪,要不是自己为他续精气,恐怕其他魂魄早就要被芷萼那个妖女给吸走了。现在自己遭难,本已无力为他续精气,再要让他为自己担心,那就真便宜了那个妖女了!
“顺便让紫星去肖阳宫走一趟,跟炙哥哥说我游玩累了,想要小憩片刻,晚膳就不一起用了。”
紫月答应着,上前来扶兰香,刚碰到手臂,兰香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并不自觉的抽离了手臂。
“公主……紫月该死,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刚刚恰巧摔倒了这边……呵,你过来这边扶我。”
其实,兰香另一边手臂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但为了不让紫月起疑和过于担心,只能这样忍痛让她搀扶着。
润香阁离寝殿不过数十步,兰香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紫月!”兰香半倚在床上,感到身上的气息正在慢慢的抽离:“你去……去打一桶水……记住,一定要……要用咱们宫中的水桶……你亲自去打……不用……不用加热,记住……一定要直接送到这来……”
紫晴一一答应着,嘱咐了两句,匆匆的去了!
一炷香时间,紫月提着桶,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见到公主昏睡着,放慢了速度,轻轻走了过去。
“公主……公主……”
“嗯…水打来了吗?”
“紫月该死,紫月没用!没……没有把水打来!”
兰香心中一叹,没想到,她这次是真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紫月先是到咱们宫后面的花园打水,结果,一个侍卫把守在那里,说是水中遭人下了药,几名宫女用后已经突发恶疾而亡,为了控制瘟疫蔓延,水没得到治理之前,一律不准动用!而这期间,侍卫们会从宫外运水进来,不过只能够我们的吃喝用度,宫中众人的洗漱一律从简!”紫月说完,便要询问公主是否也是得了水中怪病,但公主之前既已经说是由摔倒所致,自己也不好质疑,只好接着说:“我又跑遍了其他有水井的地方,结果都是一样,所以……”
“没事,我只是想浇浇花草,既然如此,也就算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想睡一会!”
就这样,一连三天,兰香不吃不喝也不动,只靠睡眠来凝神养气,不让自己枯死的那么迅速!
可即使是这样,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干枯,出现褶皱。
紫月递过来一杯茶,由于自己面色的关系,兰香的床上挂起了帷帐。兰香将那只不是很干枯的手伸出帷帐,接过茶,并不喝,而是滴在了脸上和手背上。
水一接触皮肤,立即渗入,消失不见,同时,那一部分的肌肤恢复了几分生气!
兰香实在很想把一壶茶水都浇在自己的身上,可分配给紫晴宫的“好水”实在少的可怜,自己若用了一壶,其他人就只能受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