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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薄厚客气道:“劳烦张老师记挂了,我没有大碍,挺好的。”张老师笑说:“孔校长您看秦老师客气的,让我感觉秦老师跟我好像隔着一层啥似的,不是称兄道弟的弟兄!”孔校长说:“他这个人依旧就是这样的,酸文假醋的,可真是教语文的!”张老师说:“孔校长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大概秦老师背古文背得多了,不过还好秦老师没有受到古文的太大影响,不然满嘴的之乎者也,更叫人受不了了,还以为回到古时候了哩!”

孔校长笑起来,直笑得娇躯乱颤。说句实话,别看她奔五十的人了,也生育了三个孩子,但由于平日里很注重养生之道,时刻不忘记对身形体态的维护,故而现如今依然体态匀称容貌姣好,不了解她的人,乍一见到她,还以为她一心扑在教育事业,至今仍然孑然一身哩。常言道笑是会传染的,因她的不加做作的开怀大笑,张老师和秦薄厚也都笑了,只不过张老师是得意的笑,而秦薄厚则是开心的笑,尽管受到了张老师的调侃,却不以为意,因为明白他是在开玩笑。

秦薄厚边笑边说:“孔校长,张老师,在下告辞了!”并有意将“告辞了”三个字的音节拉得特长,且伴有音调的变换,让人听起来像戏文中的台词一样。孔校长更加乐了,指着秦薄厚笑道:“小张引起的笑还没止住,你又让我笑,要是笑岔了气,我可是跟你没完!”秦薄厚笑说:“你可别缠着我,惹不起,总还躲得起!”说罢,抬脚往外走,却不想被张老师一把拉住了。张老师说:“秦老师别走啊,像这样一起说会话,聊聊天,不是很好么!说句心里话,你是咱校的一杆旗,我打心眼里敬重你佩服你!一听说你病了,我就想,老天爷真不开眼,咋能让你生病呢,恨不能替你生病!看你满面春风,精神清朗,别提多高兴了!”

他的这番话,很让秦博厚受用。这世上没有不喜欢听好听的话的人,既然秦博厚生活在这个世上,定然避免不了沾染一身俗气。他觉得瞬间高大起来,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神色,双目闪闪发亮,笑说道:“我远没你说的那么好,做得也还不够,受不起你这么夸赞!”张老师说:“秦老师你就甭客气了,别说在咱校,就是在整个哇口乡,如果你受不起,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受得起了!不管是一中,还是二中三中,包括教研室,说起你来,哪个不竖大拇指!为人忠厚,心地良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心怀博爱,学生爱戴,成绩显著,不求名利,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以校为家,两袖清风,实乃当之无愧的楷模,争相学习的典范!”

孔校长把持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指点着张老师说:“你这张嘴,真叫人受不了!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不过我倒觉得这个评价是中肯的,并无半点夸张的成分,你说的这些,老秦的确都做到了!”秦博厚笑道:“我听着不像是夸我,倒像是给我念悼词!也好,就当我提前听了,总比我两眼一闭,双腿一伸,往那儿一躺,啥都听不见了,再念给我听要强得多!”张老师正色道:“秦老师这话可不管乱说!我这样赞美你,不是有意讨你欢心,也不是阿谀奉承,你就是一个老师,既无权力又无势力还一贫如洗,我犯不上讨好你奉承你,我是出于真心实意,出于对你的崇仰敬重,才这么说的!”

秦博厚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的美言我也听进心里了,再次对你的慷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就不打搅你跟王校长说话了!”说罢,又往外走。这次张老师没再拉住他,而是将他送到了门外。孔校长也随着出来了,她站在离门口不两步远的地方说:“老秦,没事儿的时候多到我这里来说说话,不憋气!”张老师接道:“是啊,孔校长离不开你!”秦薄厚笑道:“你还是饶了我吧!你不怕老师们说闲话,我还怕哩!”张老师说:“这么说你心里有鬼喽?”秦薄厚没去接他的话,径自走开了。孔校长和张老师也不再搭理他,先后走进办公室,至于两人在办公室里说了些什么,秦薄厚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也不想知道,关于别人的事,他向来不主动打听,更不会刨根问底。他认为,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着独立的情感世界,有着不愿别人只晓的秘密。他觉得,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至少在人格上是这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应发自内心的去尊重别人,也应受到来自于别人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当然,如果有人愿意跟他说心里话,他很乐意倾心聆听,并毫不吝惜自己的言语。

不觉间,秦博厚缓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因见周来祥的办公室内没有灯光,也没有开门,又不愿多走几步路去打搅别人,遂一面咕哝着“这个周大鼻子没来学校啊”,一面打开房门走进办公室。随手拉亮灯,在藤椅里坐下,想到刚刚在孔校长办公室里的愉悦,会心的笑了会儿,打开教材、教辅和教案,打算将明天的课认真仔细的备一下。

然而不知为什么,好心情倏忽间就没有了,仿佛给谁硬生生的掏走了一样,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总觉得有啥事没办,有啥人没见,却又想不明白究竟啥事没办,到底啥人没见,心中栖遑得难受,索性走出办公室,百无聊赖的仰望星空。忽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闪烁出最灿烂的光华,可惜只是一瞬。一面细细品味流星的刹那美,一面信步走去,不觉间已来到教室外。透过窗玻璃,看到学生们于日光灯下聚精会神的学习,整个教室内鸦雀无声,便有一股暖流流淌过心头。正要走去下一个教室,却见从房门走出辅导老师,于是走近她轻声说:“教室里真安静啊!”她说:“是挺安静的。秦老师你来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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