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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残片

万朽古城,夜色正浓。

这里地处古城的死角,尤为幽暗和阴冷。月冷如水,淡淡的光芒倾洒而下,破碎的亭台楼阁,倒塌的石壁高墙,断裂挺立的擎天支柱。。。显然,古城曾经的繁华变成了今日的废墟。

不知为何,历经万载,古城的一切似乎都维持着这破败的景象,从未被风化,也从未被埋葬。

黑夜中,幽冷的风拂起少年额头的发,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废墟中的一片空地,屏息凝视的模样颇为冷肃。

他的身边,静静匍匐着一只玲珑秀巧的蓝猫,宽大尖立的耳朵,幽深如夜的暗金色眼瞳,长长的尾巴贴着地面,微微扫动。

少年名为洛尘,没落世家洛家的少主,洛长齐的独子。

洛家依附在白水玉虚宫之下,是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小世族,甚至不会有人记得洛家曾经的繁华。

洛尘已经在此守候足足三个时辰,如今子夜正盛,偏偏眼前的空地毫无一丝动静。

少年来古城已有月余,今日恰逢每月阴戾之气最为旺盛的一夜。

一滴冷汗缓缓滑过面颊,洛尘心中十分矛盾,兴奋和不安上下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有些紊乱。

不过,少年并没有显出一丝的不耐烦。这是洛家崛起的一个契机,而这座古城,就是让他洛家重现辉煌的唯一道路。

万朽古城乃是修行界的一大禁地,也是一块仿佛取之不尽的宝藏圣地。

谁能想到,一个衰败的洛家居然会被白水玉虚宫看中,指定为外城的驻防。即便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偏僻之所,也足以羡煞无数世家宗门。

浓云渐笼,月影西沉。

随着时间的推移,子夜渐去,少年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有预感,它快出现了。

凌乱的空地上,一缕幽暗的紫灰色光晕犹如被风吹起,盘旋缠绕,一个模糊的阴影缓缓扩散,如同烟雾般扭曲着,翻滚着。

猫儿的眼中厉芒一闪,锋利的爪子骤然深深嵌入地面,身上的毛发似乎也乍然立起。

洛尘轻轻抚了抚猫儿的身子,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猫似是看懂了少年的意思,压低了身体,静待指令。

洛尘将目光重新投向虚空中的阴影。阴风怒号,幽光闪烁间,阴影汇聚成形,缓缓落下了地面。

这就是传言中的怨灵修士?

颀长挺拔的男子傲然而立,长发被一条简单的束带随意扎上,恣意地随风飘扬,一身青紫相间的华服,苍白的脸上是一抹化不去的茫然。他的额头上有一颗引人注目的火属性灵魄,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阴冷在他目光的一扫之下,骤然被灼热驱散。

洛尘第一次见到期待中的怨灵修士,心头狂跳不已。若不是他的眼神一直从未离开过空地,根本不会认为这个男人是已死之人。

所谓怨灵,顾名思义,就是人死后怨气充盛,久久不散所凝聚的一种亡魂之体,这种普通怨灵,并无实质性的危害。但倘若是修士,不仅拥有生前十分之一的力量,蕴含的阴戾之气会更加旺盛。

怨灵修士并不多见,但古城之中却会孕育出无数,任由其发展和散逸,只会危害凡界。

看到怨灵修士印堂上的灵魄,少年不由一愣,暗骂倒霉。

拥有灵魄的怨灵,生前至少是幻虚境,而即便是眼前这个实力退化到了灵心境的怨灵,十个洛尘也只会被其一掌覆灭。

没想到外城这片僻静之地会出现一个实力如此高深的怨灵,实在太过反常。

爹明明说过他在外城驻守多年,最强的也不过化纹境的怨灵修士,即便偶有出现,也普遍是启灵和御灵。

少年听罢,自信心瞬间膨胀。他本身便是启灵境九重,猫儿的修为虽然一直是未知之数,不过他们却曾经联手击杀过一只御灵境的妖兽。

正因为这点,洛尘才敢独自和猫儿蹲守在此。哪知道头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就会有此惊喜!

洛尘深怕有一丝异动就会惊动了那个长发男子,紧紧盯着他缓缓后撤。

谁知那男子的感应居然分外灵敏,眼神一转,望向了洛尘的藏身之所。

长发男子的眼缓缓闭合,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原始的欲望被唤醒,怨灵睁开眼,脸上的迷茫瞬间消散无踪,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

洛尘的身体一僵,感觉如坠冰海,行动突然迟缓生硬。

“呵呵。。。”

这一声笑根本不似人声,仿佛有股穿透灵魂的力量,让少年一阵恍惚。

长发男子抬起手,对着少年遥遥一挥,洛尘身前的遮掩就被轻易拂散开。

“你,你想做什么?”

洛尘感觉口中满是苦涩,惊惧地望着他缓步行来,心头越发沉重压抑。

就在此时,猫儿突然站立而起,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它站在少年的身前,突然张口鸣叫,尖锐之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

听到猫叫,长发男子颇为讶异,继而满眼的愤怒,抬手就是一束火焰投向了少年。

洛尘只觉得身体一松,似乎千斤的重负被卸了下来。

自由了?

活动了一下手臂,少年不敢有片刻耽搁,抱起猫儿一跃而起,来不及运转元力,掉头便跑。

身后,一声炸响混合着漫天的火星扑了过来,火光照亮了一大片。

“爹,救命啊!”

洛尘连头也不敢回,认定一个方向,亡命狂奔。

奔跑中,长发男子怒吼连连,幽暗的的紫色火光仿佛紧随其后,越来越近。

他回头一看,顿时就要魂飞魄散,只见长发男子那张苍白怨恨的脸似乎近在咫尺,一只鬼爪般的手掌越探越近。

“爹,再不来尘儿就要没了!”洛尘没命似得大喊,感觉整片后背都麻木了。

“尘儿莫怕!”

一声大喊骤然传来,洛长齐人还未到,一连串的破空之声率先朝着少年的身后射去。

就在鬼爪即将抓下之际,无数冰刺呼啸着穿透了怨灵的身体。

长发男子的身体一顿,低头望了一眼被洞穿的胸膛,身体化作一片残烟散了开去。

洛尘心有余悸,望着怨灵消散的地方喘着粗气。

少年眼前一花,洛长齐高大的身影已然稳稳落地。只见他印堂处一枚冰蓝色的灵魄光华流转,水纹波动,灵心境的气势缓缓散逸出来。

“它死了么?”

洛长齐握着长枪,将少年护在身后,缓缓开口:

“灵心境的怨灵修士,怎么可能轻易被打散!”

没死?

洛尘有些疑惑,刚刚亲眼目睹长发男子灰飞烟灭,难道是眼花?

不过很快,少年就看到虚空中一团雾气般的阴影迅速收拢,凝聚成人形。

赫然就是长发男子完好如初的模样。

“已死之人,还敢逞凶!”

洛长齐长枪一挑,划破虚空,一道长孤冰刃直劈而出。

怨灵修士阴笑着冲了过去,不闪不避,手上暗紫色的火焰跳跃不熄。

洛长齐眉头一皱,就看到怨灵修士在触及冰刃的一刹,倏然湮散,任其透过烟雾,再次重聚成体。

怨灵修士和洛长齐相距不过三丈,眨眼就来到了他的眼前,双手合十,将火焰压在两掌之间。

待他双掌分离,只见一条紫色的火焰链鞭被他抽了出来,手臂一扬,甩出一个响亮的抽击声音。

他笑容不变,手臂向下一挥,转动手腕,狠狠朝着洛长齐抽了下去。

洛长齐冷哼一声,一把将长枪插入地面,单手举起,迎向了火鞭。

长鞭划破虚空,利啸之声仿佛能切割耳膜。

没有任何的意外,洛长齐将长鞭攥在手心,奋力一抖,将其挣开了怨灵修士的手掌。

眼见情势不妙,长发男子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能招惹,退意萌生。

“想跑!”

看到他折身便逃,洛长岂能随了他的愿,抬脚一跺地面,顿时数道水柱冲天而起,眨眼便形成一座牢笼将怨灵修士困在其中。

怨灵修士左冲右突,化作轻烟漫雾,却丝毫无法破坏水牢,望着洛长齐父子,满目的怨恨和愤怒,凄厉的嘶吼声回荡远去。

“爹,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洛尘没想到同为灵心境修士,怨灵修士居然短短片刻就束手就擒。

“自然是让它消失在这个世间。尘儿,爹一时不查,差点让你身陷险境,有没有受伤?”

洛尘摇了摇脑袋,望向怨灵修士。

洛长齐平台手掌,轻轻一握。只见牢笼水柱缓缓旋转,不停地向内收缩靠拢。

不消几个呼吸,怨灵修士就被挤压地支离破碎,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终于,水柱聚拢为一条,没入了地面之中。

紧接着,啪嗒一声,一块锈迹斑斑的碎片落在土地上,在月色的照映下,幽光一闪即逝。

“爹,有东西掉了下来!”

洛尘眼尖,一眼便看清了碎片的模样,疾声说道。

洛长齐颇为意外,走近将它纳入手心一看,顿时面色一变。

“奴印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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