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通明,本该是一家其乐融融聚餐的时候,一阵重物的落地声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声打破了这个小区的平静。是纪家的争吵。起初邻居会有一些骚乱,渐渐地就都习以为常,不再有人愿意插手这种麻烦事。但人人心里又都有些不平静,因为纪父殴打孩子和妻子的暴力画面太过残忍血腥。
纪母拼命地把孩子护在身后,以防她受到一点伤害,独自一人承受丈夫的毒打。“拿钱来!!没有钱我会死的!!我会被他们弄死的!!你就眼睁睁看着你丈夫被人弄死?”
纪母的头发已经凌乱,她一手护着自己的孩子,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我没钱,别再来找我们了!”她一边躲一边往门边退,偷偷地拧开门把,然后拍拍孩子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出去。
纪瓷优瞪着眼睛看着暴戾的父亲和无奈的母亲,终于在泪水模糊了眼眶之后,夺门而出。但她又突然靠在门上,听着隔了门板传来的母亲的惨叫和父亲的辱骂声,她迟疑了。她很害怕,即使是已经对父亲这样的行为司空见惯,但在这个时候夺门而出还是第一次,她娇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母亲似乎深谙她的心理,她突然听到门后传来母亲的话,“走啊!!小优!!走得越远越好!!”
走得越远越好。母亲的声音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然后,她就像是逃离地狱一般逃出家门。她拼命地跑,跑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只想离地狱越远越好。
不过,以一个六岁小女孩的体力,她很快就跑累了。停在一家医院旁边供病人休息散步的公园里。她气喘吁吁地在一颗树旁边坐下来。昏黄的路灯光打在她的小脸上,照出斑斑的泪痕,显得楚楚可怜,格外令人怜惜。
“喂!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吗?”稚嫩的童声在纪瓷优上方响起。似乎是个小男孩,声音如天籁般好听。
纪瓷优闻声抬头,男孩的脸也像他的声音一样美好。男孩看见纪瓷优脸上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先是一愣,然后对着身旁的看护人说,“佟叔,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要双份。”
看护人走后,他缓缓蹲下来。借着灯光,纪瓷优才看清他穿着病服,蓝白相间的条纹称得他的皮肤苍白,没什么血色。应该是生了很重的病吧,才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你为什么伤心啊?”他说。然后他瞥见了女孩身上的淤青,手臂上有几块,脸上应该也有过,但是已经很淡了。也许她也是这个医院的病人,这样他以后就有玩伴了,想到这里他开心地笑了。“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容易害羞,那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安未眠。你知道眠怎么写吗?左边一个“目”,右边一个“民”。”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女孩的手,在她的手心写。
而此时纪瓷优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电视里演过的幼童被拐卖的案例,她迅速缩回了手,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可是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又缓缓开口,“你……你是……坏人吗?”
“我们少爷怎么会是坏人呢?!”一旁戴墨镜穿黑色西装的人忽然开口了。纪瓷优才发现原来除了刚才那个看护之外,这个男孩身后还跟了好几个“黑衣人”。纪瓷优又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身体,抱着膝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安未眠瞪了一眼“黑衣人”,厉声道,“你们别老跟着我,妨碍我交朋友了!”
“可这是老爷的吩咐。”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那你们离我远点,站到那边去,对就是那里。”他对黑衣人指手画脚,他们就立刻照做了。
这时候,看护人已经买了吃的回来。安未眠递给纪瓷优一份,见她好长时间没有反应,就直接坐到她身边,帮她把吃的撕开。纪瓷优出门之前没有吃晚饭,又跑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拿起了面前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安未眠忽然扭头看她,忍俊不禁。纪瓷优也笑了,“安……未……眠?谢谢你,我叫纪瓷优。我的名字可比你的难写多了。”
“写给我看啊。”他把手掌摊开在纪瓷优面前,笑容灿烂得盖过灯光。纪瓷优认真地在安未眠的手心写自己的名字,却没发现对方在看着她的脸而不是手。她脸上的伤痕真是叫人心疼。“你也住院吗?”安未眠问。
“啊?没有,我只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碰巧跑到了医院旁边。”
安未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目光和失望的神情。本来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陪自己的伙伴,但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巧合,她应该不会特地为了他跑来医院吧。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开心啊?”纪瓷优看出他的失落,关切地问道。她想了一会儿,毕竟对方请她吃了一顿饭,她也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对,“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为了感谢你请我吃东西,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尽管说吧。”
“其实我,从小就身体不好,一直呆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一直住院,我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没有人陪我玩,很无聊的。我还以为你也住院的,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玩了,可是……”
“以后我会常来陪你的。”
纪瓷优的话一下子点亮了安未眠的眼睛,那种美好的笑容又覆盖了他的脸。
“真的?”
“真的。我以后每天都来。我也很想找个朋友的,还要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呢!”
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在肆无忌惮的笑声里,洋溢的是满满的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