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这辈子有很多朋友,但是真正的好朋友却只有那么几个,因为他实在是太会惹事,所以也就那么几个朋友可以帮得到他,也可以在他伤心的时候陪他喝酒。
云随风的酒量并不大,因为他是个剑客,一个合格的剑客是不该喝酒的,更不该喝醉,因为这世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张叶也不愿意醉,因为他还清醒地知道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苏青玉还没死,他的任务就还没完,他也就不会安心。
云随风喝了一壶酒,他将剑放在腿上,和张叶坐在房顶上,冬日的风是寒冷的,但是张叶现在却一点都不冷,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总归是有人愿意陪自己喝酒的,也总是有那么几个好朋友的。
云随风淡淡道:“冷吗?”
张叶躺在房顶的雪上,道:“不冷,一点都不冷,在这个时候,如果我还说冷的话,就太不讲理了。”
“为什么?”
张叶笑道:“因为在这么冷的天,我还有酒喝,还有个朋友愿意陪我喝酒,我就该感到知足,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有许多人是没有朋友的,还有很多人,别说好酒,就连酒都不一定喝的到。”
张叶起身,看着山下城池:“就像是如此繁华之地,同样有那么多的乞丐,同样有压迫,同样会有人在昨晚冻死,世界不公,但是对我已经实在是太好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和不满?”
云随风淡淡道:“我的朋友不多,但是能交到你这么个朋友,也实在是二十年的福气。”
“为什么才二十年?”
云随风微笑:“因为二十年前我还没有见过你,怎么会和你交上朋友?”
张叶轻笑摇头:“你这人还是太过直白,君子剑君子剑,你的嘴里藏不住东西,所以江湖上的人都欣赏你,所以你的敌人多,但是你的敌人同样也是你的朋友,如果要我做到这点,我做不到。”
“君子六艺,我没有全部学到,但是君子之行,我还是有的,江湖上少了君子,我就当那个君子,你不是君子,你还不是个好人,因为你就是个混蛋,在朋友这里白吃白喝,还理直气壮,我实在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人,不过你却有正直的心性,江湖百年不变,也许,只不过是在等我们明白这个道理。”
张叶道:“他们都说我不是剑客,所以我就不是个剑客,但是许多人说我是个真正的剑客,但是我哪点像一个剑客?”
云随风站起来,远处东方,红日微微,道:“太阳总是不会出现在没有黑暗的地方,因为那里不需要太阳,太阳,总是在最后的黑暗之后才出来,因为那个时候,大家才最需要它,才会认识到阳光的美好。”
张叶点点头,当一个人在夏天的时候,习惯了阳光,就会觉得阳光的多余,但是当冬天来到,一天不过三四个时辰能照射到阳光的时候,赶到了冷,就会很不得阳光整天都照着才好。
不能说这是人性的可恶,只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
天亮了,冬日总是比任何时候的太阳都要可爱的多,张叶闭上眼睛,可是眼睛刚闭上,就有一个雪球砸到他头上。
被雪砸总是不会让人太高兴的,张叶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女子,骑着马,在山庄外,冷冷的看着张叶。
云随风道:“好准头!”
张叶白了他一眼:“再好的准头,如果是砸到你头上你也不会高兴的。”
云随风摇头道:“非也,如果是砸到我头上,我正好可以感受一下,那女子的手劲几何,内功如何。”
张叶道:“受不了你,不过这里到庄外少说得十丈,一个人想要把东西扔出十丈本就需要用很大的力,再加上还要砸中一个人的脑袋,可以想见此人的内功和眼里都不差。”
云随风道:“这样看来,此人一定学过暗器,而且身法不差。”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是一个雪球砸来。
张叶右手一接,将雪球拿在手中:“好功力,这么一个小雪球,居然这么重!”
云随风道:“这应该不是雪球了,捏在一起,已经是个冰球,看来这个女子第一次雪球没有把你砸疼,这次直接来狠的了。”
张叶道:“关键是能把一个雪球捏这么严实,砸出来还不会散落,这样的人我是一定要见识一下的。”
“这里是我家,有人朝我家里扔东西,我怎么也该管管不是?”
女子一身粉色绒衣,淡黄襦裙在内,面容清瘦,不过二十岁上下,尖尖的下巴,双眼又大又亮。
张叶看着她不转眼,女子一开口便如刻薄小姐一般:“你这人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盯着本小姐不放?”
张叶干咳道:“在下不是在看你。”
“放屁,你这人看上去正正经经,原来是个登徒子,看别人还不承认。”
张叶微笑:“如果姑娘真得以为在下在看你的话,那在下也没办法,但是只可惜了。。。”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这么一双大眼睛,怎么长错了地方?”
女子皱眉:“长错了什么地方?”
张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一定要问,在下也没有办法,只好如实相告了。”
“废话太多!有屁快放!”
张叶道:“这双眼睛若是长在马身上,一定是又大又亮,正可坐地起价,但是可惜的是,这眼睛怎么长在了人身上,连带着看着嘴巴都大了。”
女子大怒,马鞭一挥:“你敢那我和畜生比?”
张叶右手一接,正好将那个雪球挡在马鞭下,结果雪球一破,雪花四溅,女子脚下的马受惊,双蹄抬起,女子下的抱紧了马脖子。
云随风噗嗤笑了出来,道:“张兄,你这么对一个女子,是不是。。。”
张叶微笑:“没事没事,总有些人要领教了别人的厉害,才知晓江湖险恶的,而且此人我就算不算熟悉,也见过几面。”
女子好不容易稳住了马,看着云随风道:“你为什么笑?”
云随风微笑:“只因刚才实在是让人不禁笑笑。”
女子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想他那么看我?”
云随风道:“不过是非礼勿视而已,姑娘不曾许于他人,怎可以被在下看够了!”
女子冷傲道:“你这人倒还有点意思,不像某些人。”
张叶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就是长江帮帮主金老爷子的外孙女赵颖吧?”
女子道:“你认识我?”
张叶微笑:“在下见过你,但是你不一定见过在下,不过我和你外公是好朋友,按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公才是!”
赵颖嘴巴一撅:“谁会叫你叔公,你眼瞎了吧?就你这种人还是我外公的朋友,谁会瞎了眼睛叫你这种朋友?我看你这身行头八成也是从哪里骗来的,你不会是丐帮的吧?”
张叶苦笑,这个女子看上去年纪轻轻,实际上这张嘴巴实在是毒的很,让人直想要上去抽她几巴掌。
云随风苦笑:“在下正是这位的朋友。”
女子在马上叉着腰,道:“哦?你又是什么人?”
云随风道:“在下正是此庄庄主,我叫云随风,白云随风。”
女子道:“没问你你的名字怎么来的,你们这些人废话真多,江湖上都是你们这种人吗?简直是坠了大号的名声,就是不知道你在江湖上是什么名气,不过看你这庄子也不大,人倒是生的白白净净,也怕没什么名声。”
张叶看着云随风憋着不小出来,这个赵颖也真是有趣,说别人满嘴废话,可是她的话却比任何人都多,也不知道金延鹤是怎么教出的这么一个外孙女。
“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赵颖不耐烦道:“谁会在意你的名字,江湖上行走名字就那么重要吗?如果你死了,谁会记得你?也真是的,总是叫别人记住自己的名字,也不瞧瞧自己斤两,不过是会几手功夫,难道你们在杀人的时候还会先问清楚别人家世门第?”
张叶摸摸下巴,想到:“这女子满嘴走炮,简直口无遮拦,但是却不得不说,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云随风道:“姑娘说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在下谨记。”
“呵呵!”赵颖笑道,“你这人有趣,比这个人有趣多了,你叫什么来着?云随风,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没品味了,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哦!你的名字自然是你父母起的,不过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好听,真不知道你这人是不是也想你的名字一样?”
云随风苦笑,他现在也发现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能说,就算是你一言不发,她也能一个人说好久,简直就是堪比街边妇人。
张叶赶快插嘴道:“你们长江帮想来只在江淮活动,为什么这次到了杭州?”
赵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为什么?”
张叶不说话,的确,人家没有要告诉他的理由,云随风道:“那么为什么姑娘要跑这么远来砸这位朋友?”
赵颖冷笑道:“只不过是受人之托,来教训一个人罢了。”
张叶道:“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赵颖道:“这个人认识你,你也应该认识她,你们不但认识,而且很熟,你该想得到,她说,要是你想不起来,那么就在打你十七八鞭子,这样你就想得起来了。”
张叶皱眉,因为他不记得和一个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因为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但是想要打他的人却不多,而且这个人还很熟悉自己。
赵颖想了想道:“对了,她还叫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赵颖道:“正月十五,秦淮风月,你要是再敢逃跑,那么她就杀了你,再自杀!”
张叶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件旧事,一个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