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入冬来，江畔有寒船。
长江边，小雪飘飘，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码头上没什么人，只有一家面摊边还坐着一个人，一个老人，拿着一根黑竹竿，坐在路边，头发散乱。
这根黑竹竿不奇怪，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面摊。
面摊里也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不太漂亮的女人，其实也说不太上丑，只是因为年老色衰了吧。
这个女人也不奇怪，她就坐在面摊后面，一言不发，奇怪的是面瘫上却没有面，不但没有面，也没有碗，可是除此之外，这里居然还多了一口大缸，缸里没水，没水也就算了，缸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
一盏灯挂在面摊前，灯是红灯，用的也是黑竹竿，将前面方圆照的明亮，通红。
安静的可怕，压抑，大半夜，怎么会有人来这里，小雪已经在地上积起了一层，人走在上面，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就像现在，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一把剑，一把黑色的剑，黑色的发带，冷漠的脸庞。
走过来，一言不发，走到面摊前，老板娘没有理他，他也不说话。
直到又来了一个人，也是一身黑衣，黑色发带，但是他没有背剑，不但没有背剑，他还没有剑，不但没有剑，他手上一件兵器都没有。
这个人也是到面摊前，静静做下，但是他看了之前的人一眼。
“黄山孙健。”男子淡淡道。
背剑男子没有理他，老板娘却说话了：“这位爷不是是从哪里来的？”
“你为什么要问？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虽然我回来了，但是我不想再回去，回到那个地方。”
女人道：“自从你出来之后，你就在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
“不要问你不该问的话，这一行的规矩。”
女人不说了，男子也不说了，沉默下来。
但是这个时候的面摊似乎很热闹，不但热闹，而且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片刻，又是一个人，这个人同样的黑衣黑带，一把剑背在身后。
三个人，三个高手，这三个人放在那里都不简单。
三张桌子，刚好坐了三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今晚就到这里，你们三个虽然来晚了点，但是还不算差，我们的人手也差不多齐了。”女人道。
“不，还没有齐，今晚还要多一个人。”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老人淡淡道。
女人不解：“为什么会多一个人？我们在这里等了半个月，这两个月每天都只找三个人，今天为什么要多一个？”
老人没有抬头：“因为今天要来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这个人的剑天下闻名，他不但是天下闻名的剑客，还是金主，这次行动他出的钱占了八成。”
女人微微猜到：“你说的是他？”
老人没有再说话。
“我们为什么要等一个人？”最后来的男子道。
没有剑的男子道：“你是华山飞剑？”
“你认得我？”
“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当年的华山三剑中的穿云剑薛城。”
女人道：“你为什么要问别人是什么人？”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人没有剑，怎么能来这里，和我们坐在一起？”第一个来的男子淡淡道。
女人道：“你想试试他的身手？”
男子摇摇头道：“我不想。”
但是他拔剑了，剑在背上，江湖上除了峨眉派的人，几乎没有人会把剑背在背上，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特殊，一剑，就必须致命，背在背上的剑，拔得最快最有力。
但是他的剑刚刚拔出来，还在头顶，他就已经在也说不了话了，因为一把刀，一把飞刀，很快的刀。
飞刀是暗器，但是这世上却有人专门研究暗器，唐门就是其中的翘楚。
一把飞刀，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出来，这把刀实在是太快，不给人解释的时间，直截了当。
他的手太快，他的人也太快，直来直去，飞刀没入雪中，带着鲜血。
而剑客，咽喉冒着鲜血，热的血。
“你又何必杀了他？”
“他是个剑客，死亡，比败在我手上，更好。”
女人道：“但是我们就少了一个人。”
“一个都不少，之前多了一个，现在刚刚好。”
女人叹了口气道：“我早该知道，其实你的性子就不该参与进来，你实在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你的武功又是难得的，总会有跳梁小丑会来。”
男子道：“我也知道。”
另一个背着剑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敢说话，刀法，飞刀，只有唐门的飞刀才会如此诡异。
女人看着那口大缸：“你看这口缸怎么样？”
“坚固，耐用，用来装水最好不过。”
女人道：“这口缸可不是拿来装水，如果是装水，那么它可以装七八桶水，但是现在，他用来装人，就可以装下三五个个人。”
缸里又多了个人，没人会问这个人是谁，江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也不会有人还记得。
雪上的鲜血已经被掩盖，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他们要等的人还没有来，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他们如果不是眼花的话，那么现在，远处有一个人走来。
这个人一身白衣，如雪白的长袍，穿着黑色的丝绸鞋，腰带用的也是白犀牛皮，头发也是雪白的发带。
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如果是在黑暗中，这个人就像是月亮一样，那么吸引眼球。
但是在这里不是，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他不但一身白，走起路来一步一个脚印，而且还拿着一把银色的剑，他走过来，走到唯一空着的桌子旁。
拔剑放在桌子上，坐下。
女人有动作，没有剑的人微微摇摇头。
女人上前笑道：“不知这位客官想要来些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如沐春风：“我要一碗面，一大碗面，少一点葱花，多一点酱油，还要半斤腊肉，一壶好酒，我走了不少路，现在想快点吃点东西。”
“可是这里没有面，不但没有面，还没有葱，没有酱油，也没有腊肉，你看看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无剑男子道。
白衣人皱眉道：“什么都没有还怎么开面摊？就算没有面，也该有酒吧。”
女人道：“真是可惜，我们这里也没有酒，连茶都没有！”
男子微笑：“我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多日子，看见过很多奇怪的人和事，但是我承认，我实在没见过这么多规矩的面摊。”
“你现在见识了？”
白衣人道：“现在的确是见识了，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面摊，这里没有面，这里只有人，但是卖人的地方，不是窑子就是人贩子，这里又怎么会是买人的摊子呢！”
女人笑道：“公子说的没错，这里卖的确实是人，不单卖人，还卖命，卖的是自己的命，我们这里不卖命，只收命，公子是来卖命的吗？”
男子笑道：“实在是有趣得很，这个小地方居然还会有人来卖命，但是我这人最是不喜欢卖命，卖命太苦，就算你给我一万两两万两银子，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命卖了。”
“公子说笑了，就算公子不卖，难道就没有人买吗？”
“我这条命太大，又很贵，到现在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愿意买我的命。”
“有时候我真想买你的命，但是这实在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所以我想了想，就算自己的钱很多，也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说话的人在远处，在不远处，其实就在码头上，一艘小船上，小船缓缓驶过。
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一身的黑衣，黑带，背着他的剑。
他脚下一点，轻轻落在雪上，慢慢走过来。
白衣人道：“可是你的钱终究不够买我的命。”
“那么你说要多少钱？”
白衣人道：“你现在有多少钱，我的命，就不你的钱多一倍，也许十倍百倍，但是你一定买不起。”
黑衣剑客笑道：“实在是奇怪得很，这江湖上，我还没有见过我买不起的东西。”
白衣人：“只是你现在一定不想买我，因为你一定也是又渴又饿，现在你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一碗面、一壶酒。”
“说的不错，但是这家店不卖面也不卖酒，我就只好退而求次之了。”
“你难不成自己还带了东西？”
黑衣男子道：“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带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身上，我身上要么就是这身衣服，要么就是这把剑，再或者两者都有，但是绝不会带钱，也不会带吃的。”
白衣人微笑：“那么你要吃什么？”
“我要喝汤，和一大碗汤，不要放盐，不要放佐料，就要原原本本的汤。”
女人道：“就是不知道公子要什么汤？”
黑衣剑客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汤你就上什么汤，就算是多到摆满了桌子，我也不会给不起钱。”
女人道了声好，便到了面摊后面，拿出三个大碗，这三个大碗里装的不是汤，碗里没有水，不但没有水，而且不能吃。
放在面前的，一个碗里是金花，一个碗里是银花，但是中间的碗里却不是什么金花银花，而是一碗莲花。
雪白的莲花，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但是它偏偏出现在了这个季节。
白衣人起身：“没意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在下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吃一碗面，而不是在这里吃一碗花。”
女人道：“公子要的东西，我们实在是没有，那就只有请公子，慢走了。”
白衣人道：“在下就算是生气，也是懂得一点人心的，你们把这位老人放在这里不管，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
老人起身，看着白衣人，白衣人道：“老人家，此地寒冷，还是跟我去住店吧。”
二话不说，却是把老人拉走了。
女人向前一步，被黑衣剑客拦住，直到白衣人走远，女人道：“为什么不要我动手？”
唐门男子道：“你没有看出他是谁，但是我们都看了出来，你还好没有出手，你还好也没有激怒他，这样的话，我们才能活着在这里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