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娆回了寝宫便昏昏沉沉睡下,而另一边的姞湮带着三兄弟秘密靠近沉云阙。天色已晚,除去宅子里的灯光,四周一片黑暗。
姞淼过文,姞焱过武,若她失败,只凭他们两人定是难逃魔爪,“长老们请留在此处,凤潇肜极为敏感,吾一人前去目标更小些。”
“祭司大人不可!”姞淼听她要只身前往,立即阻止,却引来其余几人的注目,“巫,巫族神女祭司缺一不可。”
姞湮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有多想,“放心,吾要是被擒,便放礼花求救。”踮脚跳上树枝,“若明日申时吾还没有消息,还请长老们先带娆儿回族。”
“祭司大人!”
“这是命令。”
姞淼不再说话,他武艺不精,跟上去也是拖后腿。姞焱难得没有吵吵闹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二哥灰暗的脸。姞皛仍是没什么表情,清透的琥玻色眸子映出远处的灯火,还有女子飘然远去的身形。
与姞湮所料不同,沉云阙里虽然灯火通明,却守备松懈,轻巧地落在屋顶上,远处有艺妓的歌声传来,在晚风里断断续续。
地处偏僻,没想到会有人偷袭吧。只是这么大的宅子,去哪里找呢?她不是神女,无法与木盒发生反应,姞湮有些茫然地望着偌大的宅子。
嗯?那不是连馨吗?
月色下走来一个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容貌仍是秀静文雅,但气质与她先前所见已有不同,她们并不相熟,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既是锦衣玉食又允她自由行走,凤潇肜掳了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她了?“呸呸呸,眼下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连馨是百里墨岑的师妹,应当了解巫族之事,又在此居住至今,或许她知道木盒下落。姞湮悄悄落在她身后,“连小姐。”
“谁?!”连馨刚要转头,脖子上就抵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别乱动,伤了姑娘就不好了。”
“你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巫族的盒子放在何处?”
“什么木盒?我一个被抓来的姑娘家哪里知道。”
“你怎知道是木盒?”刀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不说实话?嗯?”
连馨屏气凝神,盯着它大气不敢出,“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带你去,他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姞湮将刀移回她颈边,手下微微用力,便是一道血痕,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个美人。”
“不要!我说!我说。”连馨深刻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住手,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姞湮收起短刀,“走吧。”
另一边的大殿内歌舞升平,凤潇肜衣襟半敞地斜靠在黑玉制的鹿角椅上,披着朱色锦袍,血泪痣半隐在暗处,红唇微勾,似笑非笑,具是叫人神魂颠倒。
“殿下,已经咬了饵,可要收网?”
眼神落在高台下翩然起舞的女子身上,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不急,再让她开心一会。”
洛娆醒来时已是次日巳时,她不熟悉寝宫里的人,待宫婢进来放完东西后便挥退了自己沐浴洗漱,拿衣服时摸到一个小小的锦盒,“啊,昨天忘记给温聿了。”
唤人来用了膳,顺道问了温聿的下落。
“说是在太医院里,怎么不见人?”洛娆从药房里出来,路过药园时看见有个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背对她而立,“温……”
“皇上病危是不是与你有关?莲公子。”
“锦竺公子怎能咬定吾与邪教有关?再说吾远在天山,如何能谋害皇上?”
“那‘忘忧’你又作何解释?”
“这事已经查明是韦氏一族所为,与吾何干?”
“公主府被你严加看守,要是没有你的接应, 南辕北辙如何进得去?”
百里墨岑听见那声“温”便向院门外看去,只有一角素色衣裙在微风中清扬,心中已经猜到来人,勾了勾唇,“比起慢性毒药,忘忧的效果更好不是吗?”
这就是承认罪行了!温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承认,可内心的愤怒让他无法思考更多,“你就不考虑她的身体是否承受的了吗?!”
“这么说起来,之前的人都失败了,公主殿下是唯一一个失忆了还活着的人。”
温聿不说话了,望着他沉寂如死水的眸子许久,“你想过报仇以后吗?”
“自然是一身寥落。”
“任菀儿被别人揽进怀里,看她婚嫁生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啪嗒”洛娆慌忙捡起掉落的锦盒,强笑着递给面前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来送这个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温聿接过锦盒,女孩的笑容太过勉强,简直就像是拼命在哭脸上画了个下凹的弧度,“菀儿,你……”没事吧,却是怎么都问不出口。
纵使一直没有抬头看前方的人,她也知道是谁,哪有听不出自己心爱之人声音的呢,“百里,你错了,我这次也是失败的。”
正是因为洛娆吃了忘忧死后,她才得以穿越到这里来,才有机会一见钟情。呵,如此一来她实在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直到两个人都消失在视线里,百里墨岑仍是站在药园的拐角处一动不动。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带着清甜的花香,忽然想起公主府里少女初抱住他时的眉眼弯弯。
大约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洛儿,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