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初春,七皇子府中的桃花开的正好。一片绯红暖意映在脸上甚觉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过如此。
府上来了宣旨太监,泰安帝为七皇子亲点太傅。泰安帝如今宠爱的皇子不过是太子和二皇子,这七皇子倒也是难得...茶间画舫又多了一笔谈资,可谁又知后来之事?
此时此刻的沈安之不会知道后来改变初心皆由此事开始,若知晓了又会不会接下着太傅之职,实在是要打个问号了。
此时此刻身为皇子太傅的沈安之一身黛蓝广袖常服,随着宣旨太监进了皇子府。沈安之身为皇子太傅,理应身着绛色云纹太傅官袍,大约闲散惯了看不得那一身绛色,实在打眼的很。
七皇子尚不及垂髫,面容却不似寻常孩童般圆润,早早地褪去几分稚嫩的脸上却有不合时宜的沉稳。
沈安之行了礼
“臣见过殿下。”
小皇子轻轻点了点头,便回一礼
“学生见过太傅。”
初见的一切足矣铭记一生,温和儒雅又带着几分闲散之感,声音清朗却有带着几分风回雪朗的旖旎
让小皇子觉得说不出的心安。
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太傅了…
沈安之摈退两侧随从,打发他们回去
小皇子年幼便有如此姿态,倒也未曾给他爹丢脸,举手投足自成一派风骨。假以时日,倒也会是个人物。
沈安之默默看着前面引路的小皇子如是想着
搬进皇子府大约有几日了,小皇子倒是并未摆出一副皇子架子,反而日日早起请安
一侧燃起的沉水香雾气袅袅,弥漫在清寂房中却显得有几分优雅,沈安之蹙眉看了一旁鎏金仙鹤香炉中燃着的星点红光,端茶泼灭。
沉水香是令人凝神静气,不过里头若是多了些什么,实在令人不悦。
皇子府陈设尚可入目,母亲到底还是为儿子着想,为其争来几分垂爱,若非皇帝几分宠幸,就以后宫的手段而言,母子二人皆活不下来。如今贵妃势力日渐甚微,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护在身旁,所以才这么急着吹枕边风,把这小皇子与自己绑起来么,呵…打得一手好算盘…。
尚未垂髫的稚童便允他开府建衙到底是真心疼爱,还是其他……此举确实值得深思。
沈安之倒是能确定一点,泰和帝让他来做小皇子的太傅,最起码现在还没有动杀意,帝都局势太过复杂,如今朝廷情形看上去虽好,可沈安之在泰和帝身边侍驾良久,两个争权夺利的皇子咬着闹着,又岂会看不出在这么下去,只怕气数将尽。
帝都风起云涌,余下几位皇子心中盘算左不过如此,皇位诱人却看不见脚下骨血不知几何,太子娇纵,次子权势。三子性情淡漠
手握兵权,倒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收了这小皇子做徒儿,那便好好当个师父罢。喝尽杯中余下温茶,沈安之起身寻了几本书顺手将手边长箫拾起一同带着去看那小皇子。
小皇子,字承淮。
将挑好的书放在承淮面前,他倒是安静的捧着书看,又吩咐他几句,皆答知道了,太傅。遇见不明白的字的捧着书一路小跑来问他的太傅。沈安之耐心为人解释个中含义,手把手写给人看。
时间安稳流过,一日一日。
沈安之不曾与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相处多日下来,总觉有些说不出的生疏。
今日为陆承淮选了本有趣的野史小说,沈安之便出了门。做这小皇子的太傅委实有些无趣打算去小酌几杯以解枯味。
沈安之喝的一身懒懒的才离开酒馆,月上枝头皎洁清明,月色笼罩空旷青石街道显得分外安静,映在黛蓝常服上泛着清冷的微蓝。街道上只影独行步过转角,终于望见了七皇子府,不好打扰门房便从侧门回房间。
步过蜿蜒长廊再过了湖心亭,却见隔亭的书房开着窗依旧亮着灯不免有些疑惑,索性去看看。推门入内,却见那孩子倚在书架旁睡得沉,手边压着那本野史小说。瞥向桌上一侧的茶,眸中染了几分薄怒,轻抚书面将书放回一旁架上便闻一声“太傅?”
侧头去看却见这孩子揉揉眼睛,明亮眸子染了倦意。
“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太傅,在等你。”
沈安之觉得还是将人带回去比较好,书房邻近荷池,夜晚风大不说,若不留神…失足跌进池中也是说不定,伸手将人抱入怀中,承淮伸手抱住沈安之的脖颈,脸颊轻轻蹭了蹭。“太傅…以后不要把承淮一个人留在府里了,好不好?”
声音小了几分,只容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沈安之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指,指尖微微泛白瞥向桌上余茶
敛下眸中薄怒。看向承淮神色困倦,手却抓紧了沈安之的衣襟。
熄了书房的灯,将承淮抱进自己房中。
沈安之很清楚方才书面那些细碎粉末是什么,刚做承淮的太傅,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动手。
若承淮出事,自己必定脱不了干系。六岁孩童,如何就威胁到了他们,实在太残忍。
那茶中尚有茶叶却茶水清澈冰凉,丝毫不像泡的茶,堂堂皇子府中竟如此懒怠。
沈安之不曾与任何人这么亲近过,此时此刻觉得有些不适应。抱着承淮坐在床边回想方才回房之时看见的侍从。
承淮年幼,除去贵妃指给他的管家以及几位暗卫以外其余侍从竟全都是他那几位兄长送来的人。满府耳目,怪不得承淮从不提出府之事,也难怪会与自己一开始那般生疏。小小年纪便懂得进退,来日方长定非池中之物。
承淮知道在沈安之面前,自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沈安之看承淮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抱着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