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东西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夏络的答案必然是有。
在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可以懦弱，可以逃避，可以趋利避害，可以苟且偷生，但他不是只有自己。
夏络表情这一刻变得冷漠无比，这些疯子还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算不算违反条列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死有什么关系，他需要战斗，因为女儿就在身后。
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但夏络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快速往后退开几步，朝里再没有阻挡物的衣柜一下子砸在当作玄关的摆着装饰物的橱柜上，两方之间遮拦瞬间少了大半，变异人面目狰狞地爬到斜着的衣柜上，作势就要扑向夏络。
夏络握着刀的手仅仅颤抖了两下，就已如老屠夫握刀的手一般平稳，他瞳孔微张。
“呀！”
一刀砍在不闪不躲的变异人的脖子上。菜刀不够锋利，借着动势也被颈椎所阻拦。
“嗷！”变异人一声野兽的嘶吼，其右手也伸到了夏络跟前，但夏络居然也不闪不躲。
确实锋利的指甲轻松无比地刺入夏络的左肩，夏络的反应却是左手反抓变异人，右手狠狠地将刀抽出。
一起，一落，仍是刚刚的部位。
“去……死！”夏络恶狠狠地发出一声怒吼。
但切菜的刀毕竟不如剔骨刀一类刀具质地坚硬，刀刃只镶入了骨头里，没能给这个变异人一个痛快。
暗红色的血喷了夏络一身，昨天换的干净衣服又脏得让人难受。
普通人受到变异人此时的伤早已失去行动能力，但夏络已经知道它们没那么快就被制服。
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巨大的疼痛，变异人受此一击后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两只手死死抓住夏络，已然比铁锁更难挣脱，而其被砍歪的头仍然张着大嘴，马上就要咬到夏络。
“去死！”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台词，夏络用着平时绝对不可能爆发出的力气把卡住的刀拔出。
似乎能听到嗡的刀鸣，变异人的脑袋整个被砍断，原本就在往外喷的血此时喷的更起劲，使得变异人的脖子就如高水压的喷泉一样。
但没了脑袋的变异人身子仍能够动弹，十个像小刀的手指仍在往里抓，扎得夏络痛彻心扉。
夏络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
一刀，一刀。
他木然地砍着失去头颅的变异人，直到两秒后变异人的身体停止了进攻的行为……
这边的战斗对正在品味美食的变异人丝毫没有影响，“进食”就对它来说就如此时程序的最高权限指令。
夏络沉默着把变异人两只手抽走。伤口处开始慢慢往外渗着血。
他跨过屋内变异人的尸体，再跨过衣柜，沉默地从过道往着门口走去。
夏络没有表情地站到还能动的变异人一米开外。
终于，这个距离的活人使变异人有了反应，它抬起头，嘴里还有一块流着血的肉。
“……”夏络左手抓住门。
变异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对着夏络，它的眼球已经像死鱼一样泛白，头发也十分缭乱。借着下午的阳光，还是能辨认出其原本的模样——一个长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这些人曾经活生生地“存在”于夏络周围，即使没有交集甚至相互防备，但依然是“同类”，而此时，夏络还是那样普通的人，“它”却不是了。
变异人囫囵吞下口中的肉，冲着夏络发出“吼！”的一声，随后三两下从男人的尸体上爬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就要走到屋子里。
夏络左手抓着门往外一关，不懂闪避的变异人和它的同伴一样撞了一下。
变异人两只手臂挥动着拍门，身体也开始顶门。
比力气夏络自然不如，所以他很快就不得不把门往里放开。变异人上半身子顿时探到了屋子里。
夏络的刀，也等在那里。
……
不仅仅能听到声音。
躲在屋里的夏卷卷不仅仅能听到声音而已，作为超出普通灵能者范畴的强灵能者，隔着一扇门发生的事，只要夏卷卷想知道，那就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两个深红色的人形物体都已经失去了颜色，剩下模糊的灰色影子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与死物成为同类，而夏络的身影……深蓝色光球在其中心，这和以往没有区别，与以前不一样的是，原本只能看到轮廓的身影，此时出现了淡淡的红色。准确地说，这些红色昨天的时候就能被观察到，只是今天显得更明显了。
没过多久，屋外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了。包括夏络心里的声音。
夏卷卷打开门，一股脑地冲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的身影，在往外，则是斜倒的衣柜，衣柜往屋里，有两具只能用惨字来形容的残缺的尸体。屋外，则是那个被活生生咬死的男人。
“爸爸！”
“不要看！”夏络背对着女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说：“转过身去，卷卷。”
夏络的声音颤抖无比，和他的身体一样。他不希望女儿看到现在屋子里的惨状，尽管自己女儿也不算温室的花朵，懂得事也比很多成年人都多，但是尸体、血肉这些东西，是连夏络都极少亲眼看见的东西。
夏卷卷整个脸都白了，即使她是强灵能者，也在屋里“看见”过这些尸体的大致轮廓，但她终究是个小姑娘。当血淋淋的尸体出现在眼前时，夏卷卷还是明显地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爸爸……”
“听话！”夏络的语气听上去很气愤。
夏卷卷却一咬牙，小跑着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夏络。
“……”夏络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地把菜刀往前面一扔，染血的刀哐当地在地上擦出一个火花。夏络转过身来，表情古怪地看着女儿。
夏卷卷也望着父亲，咬着嘴唇，表情倔强。
夏络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说：“我没事，你回房间里去。”
夏卷卷摇摇头。
“听话。”夏络皱眉轻轻重复这两个字，语气也温和下来。
夏卷卷和父亲对视许久，才点点头。夏卷卷会任性，但最后都会听话。她松开父亲跑进屋子里，目光不敢在三具尸体上停留。只是夏卷卷没有把门关上，而是在屋子里远远盯着父亲。
一脸是血的夏络沉默地看向女儿，他没有和刚才那样继续平复心情，而是不再耽误片刻站了起来。
他需要立刻把这里收拾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