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武昌的彰德殿上,蜀汉使节受到宣召,堂堂走上大殿。
明辉公主大婚一事,各国均不约而同遣使而来,希望能与吴国结为姻亲。该选哪一家,着实让人为难。我思索一夜,决意暂缓确定,在此之前先单独召见各国使节,一一详谈。
首先被宣召的,自然是与吴国结为同盟的蜀汉帝国的使者。然而考虑到眼下我东吴尚未称帝,而同盟国之间则需以平等对等的身份相迎,因此朝议决定,以对待汉中王特使的身份接待蜀汉使者。
蜀汉正史费祎,携带副使魏徵进入大殿。
费祎乃未来蜀汉栋梁,这个穿越过来的我当然知道。来者不善,诸葛亮的使者,每次来国,必然有特殊的使命,而绝非简单的求娶明辉公主这么简单。
莫非还想挖墙脚,挖走东吴的人才?以前诸葛入柴桑,就曾骗走凤雏庞统。今日远来,必有缘故。我想。
“两国交好,乃万千之幸。”副使魏徵,进言于殿下。“臣等奉天子之命前来,另有一不情之请,请吴王三思。”
天子,吴王,我听着蜀汉使者的说辞,用手摸了摸我的胡子,略有几分不快。蜀汉称帝已有时日,自称天子本来也没什么错,而我确实也只是吴王,但听他这样一口一个天子吴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东吴是向蜀汉称臣的呢。
这也正是吴国执着于按照王者之礼而非帝国使者接待蜀汉来使的原因,邦国之间的外交,所谓的对等是何等重要,这一点身为二十一世纪未来穿越而来的我自然也非常清楚。
“不情之请?哈哈,但讲无妨。”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叫做魏徵的来使,虽然魏徵这个名字对穿越的我来说听起来那么熟悉,与三国之后数百年大唐王朝的名相魏徵同名,但在三国时代无疑这个人没有任何名气,在后世三国的史书上也没见过魏徵这个名字。然而看此人仪表堂堂,言辞不卑不亢,却真有几分宰辅气度,于是我不禁和他开玩笑的说:“汉主莫非想急着娶我家明辉过去?这可不行哦,孤虽然是吴王,妹妹的大事还是要由她自己做主。汉主能否让妹妹动心,还是要看她的意思哦!”
我故意不用天子的称谓,改用“汉主”这样模棱两可的方式称呼蜀主刘禅。
“大王勿虑!婚姻之事,吴王可从长计议,改日可再详谈。臣等因国中突有急事,需于明日先行返国。今日所请,是另有一事,务必大王成全!“魏徵辞色不改,不卑不亢,昂然正色得说:“昔日我南中雍闓叛乱,兵连祸结,蜀中学士有张裔者,因此流落异乡。近日听闻他寄居在大王之处。恳请大王上念两国邦交,下思人之常情,越鸟巢南枝,狐死必首丘,请大王念叶落归根之义,允许张裔随臣等一道归国。”
噢,果然不出所料。我寻思着。听说张裔是蜀中学士,才华横溢,熟知历史的我也知道他归国后会被蜀汉丞相诸葛亮任命为参军,委以军国机密大事。果然蜀汉来使另有他意,诸葛亮想要的还是人才啊。
想来给人吧不免可惜,不给的话又有伤二国情谊。魏徵刚才那番话,就在拿两国情谊和人之常情做文章。如何是好呢?我反复思索着。怎么样能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情呢,我想。
脑子里急转,已经有了主张,我若无其事的大笑:“小事一桩。孤其实还不知道有张裔此人、若果真在此,明日就随卿等一同归国吧。”
“多谢大王!”费祎魏徵一起道谢。
殿上问答,言辞谈吐,看上去这个魏徵,其才华也不在费祎之下啊。我沉吟着,或许这个人可以为我所用,眼下不正是我网罗英雄为我心腹的时候吗?
胸中已经有了计策,我心意已决,这次要和诸葛孔明,这位三国第一的智者扳扳手腕了!
虽然论智谋,恐怕放眼天下也无几人能与诸葛亮一决高下,然而谁让我是未来穿越而来的人呢?凭着我对历史的熟悉,未尝不能借此小挫一下卧龙的威风。
使节退下后,我即刻下密令,令听风者搜寻张裔下落,找到后带他一同入朝。
两个时辰之后,听风者带着张裔进殿。看那张裔,果然是清秀俊朗,丰神飘逸。随口问答,也是应对自如。
“刀斧手何在?”我脸色突然一变:“将张裔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什么?”张裔大惊失色,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遭遇。我转过身去,故意不去看他,其实内心也有些紧张,不忍看见他无辜的样子。
“听风者!”待刀斧手和张裔的脚步远去后,我转过头看着旁边一脸懵逼的听风者,冷冷一笑:“把你的性命交给我一次,如何?”
“为了吴王,听风者粉身碎骨!“听风者连忙叩头应答。
“听好了!你是我最贴心的心腹,此任重大,非你莫属!你要和天下第一的智者诸葛亮过过招!”我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擅长易容术,化妆成任何人都可以假乱真。现在开始我要你易容乔装,化身张裔!”
听风者的身体似乎在发抖,诺了一声,等待我继续。
“听好了听风者,易容成张裔之后,孤要你以张裔的身份随费祎进入蜀汉,刺探蜀汉国情,并以张裔身份,化身诸葛亮的参军。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大吴的王牌间谍。蜀汉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设法通知于孤。懂了吗?”
“是!”听风者叩头应诺。
“然而此去凶险,诸葛亮绝非常人,你需要格外小心。万一被他察觉,不可恋战,尽快离开,返回东吴,可潜往大都督陆逊处。”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这个人,也是一个令人不可小觑的人物。
陆逊,陆伯言,我东吴大都督。
江东陆伯言,西蜀诸葛孔明,曹魏司马懿,可以说是当今天下三国最顶尖的智者。
这位近在身边统帅大军的大都督陆逊,或许比身为他国的诸葛司马更让我没有把握吧,尤其是对于我这位穿越的吴王。
回想起来,现在的我忙于招揽心腹,初衷不也是为了同陆逊等元老重臣抗衡吗?
“你的对手诸葛亮陆逊都是天下奇才,一定要格外留意,倍加小心!懂吗?”我拍拍听风者的肩,再三叮咛。
“遵命!“听风者低头应声:“听风者必不辱使命,大王安心!”
不过说起来,易容之术,腾挪之才,听风者确可以说是天下无双。
“还有!”我回头看着他:“你是孤最贴心的心腹,一定要活着回来。”
看着听风者紧张的神态,我不觉笑了,开起了玩笑:“听说CD是天下美女集中之地,你个小色鬼可不要玩太出格噢!小心哦!听说蜀主刘禅手下有个宦官黄皓,你小心玩的太出格被割了去做他的手下哦,哈哈!“
“大王这个玩笑太过火了!“听风者有点委屈的抗议着,毕竟是我的随身心腹,拘谨的气氛一扫而空。
“还有,明天大殿上,孤还要和你演一场好戏,剧本是这样的!”我回想着未来的自己读过的三国志里面的情节,和听风者悄悄传授台词。
次日大殿之上,费祎和魏徵的面前,由听风者易容后的“张裔”出现了。
我开始举行大宴,为众人送行。
酒过三巡,我装作不经意的转身问听风者假扮的“张裔”:“孤听说,西蜀三百年前有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是不是蜀中的寡妇,都是一见到小鲜肉就跟着私奔吗?”
一座哗然,费祎和魏徵不由面面相觑,显然脸色不好看。
“非也!“听风者以张裔的身份笑着按我传授给他的台词回答:“蜀之卓文君,虽然与情郎私奔,但是两情相悦,可谓佳话。东吴三百年前有朱买臣之妻,嫌贫爱富,嫌夫君贫贱,与相公离异,之后覆水难收,后悔不及,这才更加难堪。比较之下,臣以为卓文君胜于朱买臣之妻。”
“什么?”闻听此言,我借着酒意,故意装作勃然大怒,起身拔出宝剑,却不向着“张裔”,而是转身径直走到蜀使魏徵的面前,一剑向其面上刺去。
剑离其面前不足咫尺处,瞬间停住。
真不愧是魏徵,面色丝毫不改,眼睛也不眨一下,仍然是不卑不亢得微微一笑:“大王有何吩咐?”
“孤竟不知道张裔有如此大才!诸葛丞相远来求亲是假,要带走孤的人才是真的!“
“然则君无戏言。”魏徵面不改色:“大王昨日当着群臣已经承诺了。今日不如成人之美,必成千古佳话!”
“对啊!”我沉吟着故作为难:“既然如此,张裔可随费大使归国。然而!”
我拉下脸来,顿了顿,转过身正色大声得对一座人下令:“魏徵,作为交换、你留下!”
“如有他言者,如同此案!”我不容他人有异议,一剑将旁边的案几一角削落!一座肃然。我不待任何人有异议,果断转身落座:“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一座欢宴,费祎魏徵,各自露出不同的尴尬神情。
听风者在自己的座位上朝我远望,彼此嘴角微微一笑,随即转移开视线。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场戏算是演成功了。
酒宴将终,魏徵还是一脸不可解。喝了几杯酒,自己的身份就从一介蜀国使者,变成了吴国大臣,真可谓人生如戏。
而蜀使费祎,带着听风者,如同逃窜般走出大殿。
“魏徵!”趁热打铁,我起身对着魏徵,这位新晋的东吴大臣郑重一礼:“今日唐突,多有冒犯,请先生不要介怀!即日起卿随孤架前听宣,与步骘虞翻同列!待有功勋时,另行加封!”
魏徵显然被这突然的升迁弄得一脸茫然,一愣之下,瞬间他似乎读懂我的心意,感激不尽的叩头拜谢。
想想现今,穿越后的自己收揽的心腹之中,智谋之士魏徵,腾挪之人听风者,有点呆萌却为人诚实的元通,这三个人可以说虽名不见经史,却可以作为我的心腹培养。
此外,我还想到了两个人。一文一武,武的是那位叫一的侍卫,文的,是一个叫阿杜的不羁儒生。
这两个人,或可培养,我心中沉吟着。
话说蜀汉使者费祎和“张裔”一出城门,听风者就以张裔的身份对费祎说:“刚刚我在吴王前失言,恐吴王后悔来追,我们还是加速回国吧!”
费祎不疑有他,说:“好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