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飘零人,
身世若浮荫。
前蒙周郎顾,
宠爱得深恩。
何期命多孱,
落日长河吟。
今宵何所往,
妾心已蒙尘。”
淮南之地,合肥城下,一家小小的酒馆里面,琵琶声中女子的歌声顿起,曲中似有幽怨之声。
歌舞已毕,那女子轻轻的对着窗外长叹一声。
酒馆里面人来人往,随着夜色,客人明显的多了起来。很多穿着黑色短袍的男子也陆续出入,据说这些是魏国的士兵,闲暇时出来玩乐,脱下外面的铠甲战袍,直接穿着黑色短袍就来了。
女子又开始了琵琶弹奏,乐声响起,悠扬婉转中带着几丝哀怨。
此中无人知晓,这位女子,竟然就是月花茗,传闻中的江东小乔。
一个人逃离吴宫这个是非之地,来到陌生的魏国,不想再和吴国有任何关联。然而眼前仍然时时浮现吴王的温柔,听风者的风流,元通的憨厚,感觉心下仍然有很多牵挂。
酒馆中越来越喧闹,大家交流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新的战报,在人们口中流转,听说近期数日之间,蜀汉诸葛亮乘陈仓破城之余威,一举攻克魏国西境的武都阴平二郡;面对魏国南下侵攻东吴的三路大军,孙权也一一派兵对应,西线曹真的大军刚一出行,就被东吴上庸谋士魏徵设计,使间者听风者用疑兵计牵制,兵马停滞途中,至今寸步难行,而中路曹休的大军被东吴都督陆逊遣将周舫诈降所欺,据闻被陆逊帐下名为卫兵甲的神秘部队放火,粮草辎重烧毁一空,曹休大败而回,损失惨重,撤退途中愤恨发病,死在旦夕,唯有东线军队,现在皆听魏国年轻将军张虎节制,驻兵合肥,与东吴新晋少年将军周杨对峙。
周杨?小乔暗暗心惊,那不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吗?小乔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故国东吴,现在确实强大了。身在魏国,深切感受到近日来的大魏,真可谓流年不利,败报连连啊!就连酒馆里的谈论声中,比平日也多了几分灰暗和消沉,质疑和不满的情绪也开始扩散。现如今魏国数路大军,其表现确实乏善可陈,甚至屡屡失手,本来主动的战略高位,尽皆拱手让人,如今优势尽失。仿佛距离全线崩溃,也就仅在一线之间。
成败胜负,现在一切都看东线的张虎将军了。如果连这里也再打败仗的话,魏国真的要完了。人们纷纷如此谈论。
一曲弹毕,小乔站起身来,有点累了,她想回去休息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几个士兵打扮的男子醉醺醺的走上来,小乔慌张的掩着身体,却反而引起了那几个士兵的轰然大笑。
“别走嘛!陪大爷再唱一曲!”一个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的男子腆着大肚子拦在前面,小乔待要闪躲,却被后面一个满脸油腻的肥猪一样的家伙堵了过来。
“不要嘛!”月花茗不由喊出来,娇滴滴的声音却反而激起这群士兵的哄笑。酒馆里的人们都视而不见的转过头去,对这些满脸横肉跋扈嚣张的士兵,谁敢多事。
“来嘛美人!”那个络腮胡的男子色迷迷地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吵死了!”突然之间,坐在角落的一个男子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站起身来,回头向着这边,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冷冷的目光横扫:“吵什么吵?没看出小姑娘不愿意吗?”
“你是什么人?”那群士兵一起回头,看着那个男子。小乔也不由回过身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身白衣飘飘,似乎是书生打扮,却又带着几分干练之气,似乎是剑客装束,却又带着几分儒雅。身材修长,面容瘦削,手按桌上一把包着的剑,眼中似乎带着关切和温柔。小乔妹妹不觉看得呆了。
“我啊!”那个青年微微一笑:“我是这个美丽公主的夫君。”
什么啊?小乔不由得脸色绯红。刚刚还见他仗义得挺身而出,现在却又口出如此轻薄之语!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几分喜悦。
“什么?谁信啊!”那些士兵哈哈大笑,口中夹杂着污言秽语,一起扑上前来。
“啊哈?”那个青年微微一笑,手中抓起包着的剑,也不出鞘,就用剑包挡着几个人的攻击,退让之间,轻轻化解开众人的攻势,径直走到小乔身边,一把揽起小乔的纤腰。
啊,小乔不由的惊呼。却已经被那个男子抱在腰间,温柔的怀抱和强壮的臂弯让她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男子一手拿剑,一手揽着小乔,头也不回,抱着她一路疾走,奔出酒馆,行得数里,直到确认不会被后面的无赖士兵追上,才轻轻的放小乔下来。没想到小乔双脚发麻,差点跌倒,还好被男子拦腰抱住,扶她坐在旁边的青石凳上。
“适才无礼,姑娘原谅冒昧!”那青年挠挠头,害羞的低下头:“在下文钦,魏军一将领,姑娘早点回家吧!”
“小女子谢过将军!呵呵呵呵。”月花茗抿着嘴巴,躬身一礼,目送文钦转身远去,消失在街角。
现如今,孤身一人,远走他乡,又该去哪里呢?小乔有点失去主张,不觉信步走在大街上。
魏国的夜,非常热闹。虽然是合肥小城,地处魏吴两国之间,却也颇有几分繁华游冶景象,晚上出来喝酒玩耍的人非常多。正所谓人生短暂,及时行乐,乱世的人们,大概都更珍惜活着的可贵。
远远灯火辉煌之下,朱楼之中,一女子穿着朱红衣衫,飘舞如飞,引来一市行人,趋之若鹜。王公贵戚,帝子皇孙,也纷纷前往,小乔也随着人流走过去。远远似乎有打着魏军旗号的一队车马走过,旗号上似乎是个张字,为首一位身着披风的男子,骑在马上,看样子是高级将领之类,小乔尽量躲避着行人的目光,低调的穿行街巷之上,以尽量避免发生刚才一样的麻烦。
随着人群被挤到跟前,见那女子盘旋起舞,如火焰一般燃烧着夜晚的情绪。衣衫飘飞,长发如烟,女子似乎身轻如燕,身姿曼妙,身为女子的小乔也不觉看得呆了。一舞已毕,那女子停了下来,向大家致谢。这时小乔看清她的脸,不禁嘴巴都圆了,差点喊出声来。
那不就是离家出走的吴国公主,孙权的妹妹,真正的明辉本人吗?
真没想到居然她会在此地,小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过突然,她自然也不敢贸然上前相认,于是决定跟着明辉,看看究竟再说。
“人生如同此歌舞,欢乐时有,去日无多啊。”突然那个骑在马上的将军轻声一叹,周边马上安静下来。显然这位将军的身份非同一般,且言谈之间,也颇具威势。他回马转身,将欲离开,低头吩咐身边的将领,重金看赏这位女子。
“将军莫非就是威震逍遥津的张大将军?”台上的明辉的目光之中,闪着灼热的火光,紧紧盯着这位将军:“小女子不求打赏,只有片言只语,务必转告将军,请一定听我肺腑。”
“嗯?”那位将军怔了一下,回头看着明辉:“在下正是合肥大将张虎。然今夜乃欢乐之时,有什么事情,可改日再谈。”
“事关国家大事,不得不说。”明辉看着眼前这位号称曹魏东线擎天之柱的大将,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也好,你且说来,容我细听。”张虎在马上轻轻一揖,做专心聆听状,带着绅士特有的风度看着明辉。
“近日听闻前线战火纷繁,大将军曹真被困,大司马曹休大败,万民百姓,人人都说,我大魏安危,系于将军一人。妾听说张虎将军明日便要开赴逍遥津,与东吴举国之力作战。妾不求将军能杀敌百万,只希望将军能成为止战之人。”
“是吗?”张虎轻轻点头,咀嚼着话中深意,微微一笑:“在下一个普通男子,当真有如此能力?”
“请将军莫要妄自菲薄。”明辉严肃的看着他:“想令尊文远将军,威名远扬天下,昔日逍遥津一战,大破孙权十万,为四海传颂。将军若能不动刀兵,化干戈为玉帛,一定也会名传青史。”
“是吗!”张虎淡淡一笑,环顾四周百姓:“这位女子太看重在下了。如没有其他话要说的话我先告辞了。诸位也请放心,我张虎身为一军之将,必当恪尽职守,保护大家。大家只管尽情欢乐,纵情游戏就好!”
“我和你同往!”明辉甜甜一笑,带着不容质疑的自信:“我跟在您身边,一定辅佐将军,化解此番危机。”
“艾?”张虎一脸尴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