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大厅里早早掌起了灯,从厨房到大厅,侍女们不停来回穿梭,手上端着各种飞禽走肉,为了筹备晚宴,城主白向仁还特意派人从外面找来一只声乐队,大厅里杯盏互碰,乐声阵阵,好不热闹。
大厅的四周,灰色的墙壁上,插满了各色的旗帜,左侧橙色的是梅氏家族的鹿角旗,右侧白色的则是南境的灰狼旗,而正中央红色的,则是代表着血灵城的虎头旗。
大厅里有几个歌女在弹唱这属于南境的歌调,那是一首欢迎客人远道而来的歌,歌女声音不大,但曲调韵味十足,声音如同流水一般,在整个大厅里来回荡漾。
王子被安排在上座,旁边坐着白向仁,夫人沧怜月位于白向仁身边,另外一侧坐着梅九凤跟梅陸炎两兄妹。
在往下,则是北境的千独岩与肖明候,南境的冥老以、齐大海、大胡子以及常玉发。
至于白方青以及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则坐在台阶之下,不过距离王子不是很远,两边的人说话,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白方青坐在下面,眼神盯着跟自己父亲同坐的梅九凤,显然他对父亲的安排有些不满,他已经足够大了,按道理来说,上席理应有他一个位置,而且更令他不满的是,父亲竟然会让梅九凤坐在上席,对他来说,她可是个女人啊。
白方青独自斟满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姐白成娇坐在旁边,看到白方青的样子,偷偷笑了出声,声音不大,并没有传到上席的位置,王子跟自己的父亲自然听不到,“怎么啦,我的好弟弟,今天不高兴啊。”
“我都二十多岁了,可父亲还拿我当孩子看待。”白方青抱怨道。
“是不想跟我们坐在一起吗?”白成娇嬉笑道,“是不是嫌弃我们几个。”说着,她看了看旁边的妹妹白碧晴。
白碧晴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聪明懂事,只是抿嘴一笑,小声说道,“父亲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在这里生闷气呢。”
“你们懂什么?”白方青说完,有斟满酒杯,“你看看你们,除了女人就是孩子。”
旁边的白展沐放下手里的鸡爪,“我已经七岁了,不是孩子了。”
“是是是,我们展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来,再吃一个鸡腿。”白成娇使劲在展沐脸上掐了一下,笑着说道。
“就是啊,你看看你,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懂事。”白碧晴看着面前的白方青说道。
话音刚落,旁边的白展沐便又开口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桌子上又传来一阵嬉笑,就连白方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常玉发起身,举起手边的酒壶为面前的王子添满酒,“王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好的酒量,将来势必可成大事。”
常玉发说完,并没有得到王子的应答,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只能乖乖坐会位置,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白向仁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常玉发如此直白的讨好似乎不是很满意,眉头紧皱,但又碍于自己城主的面子,不得不举起手中的酒杯,“王子殿下,今日难得抽出时间,算是给足了我白向仁面子,白某敬您一杯,以洗风尘。”说罢,白向仁便一饮而尽。
梅九凤看到王子没有丝毫反应,心里甚是不悦,在桌子底下,拿脚使劲踩了一下王子的脚。
王子被这么一提醒,又想到白天时发生的事情,不得不举起手里的酒杯,“城主客气了。”便仰起脖子,将酒喝完。
桌子上的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相互碰撞。
也许是酒喝多了,白方青一时之间感到有些闷热,便起身走出大厅,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随同王子一起前来的血灵城侍卫们,全都席地而坐,推杯换盏,比大厅里面还要热闹。
白方青找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此时天色早已入夜,漫天的繁星挂在天上,他抬头看了看,竟然开始想念起白麒麟来,说起来,他们两兄弟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面了,如果白麒麟在的话,想必母亲也不会同意他参加这场晚宴的,至少不会在大厅之内给他安排一个位置。
想到这里,白方青竟然有些愧疚,这种愧疚从心底里面如同大雨一般倾泻而下,瞬间让他湿润了眼眶,他本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但这一刻,竟然怎么也抑制不住,也许是酒喝多了吧,他这么想着。
城墙上有点点灯火,站在两三个守夜的侍卫,看上去有些寂寥,即便如此,白方青竟然感觉到自己要比他们更加孤独。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一片竹林,夜里的竹林,风声瑟瑟,四周阴暗无比,满是苍凉之意,只有在竹林深处的七色彩虹树之下,曾留下人们祈祷的身影,而今夜的南境之城,在喧嚣的外表之下,似乎有无数个在暗自祈祷的心。
身后的大厅里,从灯火通明出传出来阵阵笙歌夜舞,这声音如同靡靡之音,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躲在这干嘛呢?”
白方青转身,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到梅九凤站在自己身后,倚靠在旁边的竹架之上,以一副众神睥睨的姿态,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无聊,出来散散步而已。”白方青应道,不知再说些什么。
梅九凤稍稍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就是你们南境的夜色?”
“是的。”白方青说道,“我们都叫做万灵之眼。”白方青一直都很害怕见到梅九凤,但此时却显得有些兴奋,“你怎们没有留在大厅,难道就是为了出来看看南境的夜色?”
“里面太过热闹,我向来不喜欢热闹,即便从外边看上去很有趣。”梅九凤继续盯着天空,“我一直有个错觉,太过热闹的东西总是不会太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