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怎么了?你难道知道这匕首的来历?”白向仁看到沧怜月异常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站在旁边的齐大海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把匕首背后的重要性,“大人,夫人,我看我还是先告退吧。”
白向仁转身点点头,“嗯,此事暂且保密,不要到处声扬。”
“是,大人,我定当守口如瓶。”齐大海说完便要转身朝门外走。
还没等伸手碰到身后的木门,身后便传来夫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迫,本来已经迈开的双腿,此时只能暂且停下来。
“齐大人,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看你还是留下来的好,你服侍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个时候让你走的话倒是显得非常见外,您衷心服侍我们夫妇二人,这么多年也为南境之城立下汗马功劳,我们定当待您如亲兄,您不必在意那么多,留下来便是。”沧怜月稳定下情绪,虽然此时仍旧有些时常,但仍旧努力表现出一脸和善地说道。
齐大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而望向白向仁,似乎在等待白向仁的意见。
“那就听夫人的,你还是留下来吧,你向来聪明,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分担一下。”
齐大海听到白向仁这么说,心里面的诸多忐忑与不安便如同巨石落地。
“是,大人。”
白向仁继而转身朝着自己的夫人,她的手仍旧不停的在抖,尽管她看上去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了。
“夫人,这匕首究竟什么来历,为何让你如此慌张?”
“这不是一般的匕首。”她直言道。她双手颤抖着拿着那把匕首,朝着房间角落处的水盆走去,在放置水盆的台案上,她伸手拿起一块浸湿的毛巾,“你们仔细看着。”说完,她便将毛巾放在匕首上面开始擦拭起来,原本通身是黑色的匕首,经过她这么一通擦拭,竟然变成了白玉色,“这匕首根本就不是用黑色打造的,而是白玉所造。”
此时站在旁边的白向仁跟齐大海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夫人,恕我斗胆问一句,您是怎么知道这匕首乃是用白玉所造?”齐大海问道。
“我不光知道这把是用白玉所造,而且还知道这匕首乃是举世无双,别看这匕首看上去做工粗糙,并不十分讲究,但这里面可是藏着巨大的玄机。”
“什么玄机?”白向仁问道。
“这种白玉只有在冰雪城才会有,而且一旦被火所灼烧,外表便会有一层非常坚硬的黑色烧痕,如果不使劲擦拭的话,很难擦掉,你们看这是什么?”说着,沧怜月指着匕首的刀柄后面问道。
站在一旁的齐大海看了看白向仁,纷纷将头凑过去,在刀柄后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印章,印章是一片雪花的模样,整个匕首,只有那片雪花印章做工最为细腻。
“这匕首究竟什么来历?”白向仁问道。
“是沧无涯。”沧怜月说道,“我敢肯定,这匕首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而且这里面还藏有一封信,但我现在很害怕,向仁,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消息。”
“不会的,想不要想这么多,也许是你的家人过世了。”白向仁安慰道。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家人过世,他们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又怎么会去烧我们的兵器库呢,只需送一封信到城主府就足够了,他们之所以选择烧兵器库,自然是想要我们能够找到这把匕首,城主府戒备一向森严,想要亲自送到我手里的话自然不太可能,而且你们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只是出于善意的警告我们,大可光明正大的请求面见我们便可以了,为何还要这么大正旗鼓,用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呢,这说明送这把匕首的人并非是顾忌我们,而是顾忌其他人,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其他人看到,所以才会使用这种方式。再说自从我逃出冰雪城的那天起,已经整整二十多年没有收到过冰雪城的任何消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收到,我想这背后肯定与血灵城有关。”
“现在可不是随便猜测的时候。”白向仁脸色阴沉,不知该说什么好。
沧怜月脸上也挂着无限忧虑,“这里面的信让我心寒似冰啊。”
白向仁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尽量表现出冷静的神色,“先别说了,你说这匕首里藏着一封信,先把信拿出来吧,看过之后再从长计议。”
沧怜月点点头,伸手摘下自己的耳环,那是一个透露着琥珀色的绿宝石耳饰,形状宛如一片七彩树树叶,树叶顶端是一根尖锐的造型。
“这把匕首是我哥哥当年请专业的技师所打造,只有我们两个人懂得打开它的办法。”沧怜月说完,便用拇指按住那个形似雪花一样的印章,继而用力旋转,等她松开手的时候,那印章上面奇迹般的露出一个如同针孔般的小洞,她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拿着刚摘下来的耳饰,将耳饰的最尖端插入到印章上面的小洞口内,使劲往里一顶,便传出一声咔擦声,声音非常小,显然是触碰到藏在里面的机关,原本印在刀柄上的雪花印章,此时却滑落而出,连接着一个有拇指长的白玉方块。白玉方块做成了镂空的样子,里面正是隐藏信件的位置。
沧怜月将藏在里面的信拿出来,白向仁看了看,不禁感到惊讶,用如此做工精细的匕首隐藏信件,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快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
“我看我还是先退下去比较合适。”齐大海说道。
“我想还是麻烦您留下来。”沧怜月一边打开信封一边说道,“这里面可没有外人,更何况信里的内容多半是不好的消息,我们真的需要您的意见。”
沧怜月一边看着信的内容一边朝着床头坐上去,身体看起来僵硬无比,眼神透出一股难以隐藏的恐惧。
“快告诉我们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沧怜月声音几乎有些哽咽,“信是沧无涯写的,看样子是写给我的。”她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白向仁以及齐大海,“但关乎整个南境的安危。”
“继续下去。”
“沧无涯说血亲王已经开始准备对南境下手,但具体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暂时还不知道,他让我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句话什么意思?”白向仁不解的问道。
“很明显,他是想要我回冰雪城躲一躲,按照他的习惯,我想他应该已经派人前来南境了,而且。。。”
“还有什么?”
“这次陪同王子一同来南境的是千崖之城的梅氏家族,也就是说此次前来的王子应该是血亲王的二儿子梅易涵王子。”
“梅氏家族?”齐大海惊讶道,“那可是血族大陆中最为诡异的家族了,他们体内所流淌的橙色之血,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血亲王怎么可能会派他们前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血亲王可什么都干得出来。”白向仁不安的说道。
“大人,你可知梅氏家族在血灵城的地位?”
“我当然知道,自从千崖城的梅九灵嫁给拥有红色贵族之血的血亲王之后,便独得血亲王的恩宠,这让血亲王的其他几个妻子暗地里痛恨不已。”白向仁应道,自从血亲王继任国王之后,其他血族可谓争相与之结为亲家,纷纷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血灵城,以此来保求家族的地位以及势力。
“既然如此,那您就不怀疑这其中的隐情吗?”齐大海尽量把声音压低。
“隐情?你怀疑这里面有隐情?”白向仁满脸疑惑,沧怜月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错,众所周知,梅九灵这个人可谓天生俊美,而且梅氏家族的人一向行事谨慎且诡计多端,如果血亲王真的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对梅九灵恩宠有加的话,他怎么能够派梅九灵的儿子不远千里来我们南境呢?而且陪同的人还是梅氏家族的人。”
“齐大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局势不同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之策。”沧怜月说道。
“难道噩梦真的要来了吗?”白向仁似乎没有听到沧怜月的话,表情木然的说道,过了好一会,方才再次开口,“你必须离开南境,你哥哥说的一点没错。”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已经跟他绑在一起,这句话仿佛像一把利剑,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刺入她的心里,她的心在流血,“不行,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她再次颤抖起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的地步,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
“你必须离开。”白向仁口气坚硬,似乎不容许任何人反驳,“现在南境太过危险,你留在这里没有一点好处,而且你现在已经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回到冰雪城,那里是你的家,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南境太危险。”
“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自私了。”沧怜月情绪激动,竟然开始咆哮起来。
“现在可不是谈论人品的时候,王子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南境,你们必须在王子到达南境之前离开,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出发启程。”白向仁突然望向站在一旁的齐大海,“齐大海,这些人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拿你当做自家兄弟,现在我要郑重的拜托你,一定要将他们安全护送到冰雪城,你能不能答应我?”
“大人,我。。。。。”
还没等齐大海张口说话,沧怜月便一把抓住白向仁,“我们,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还有孩子们,都必须离开。”
“你可知你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沧怜月眼泪已经开始留下来。
“原谅我,我必须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想看到这里流太多的血,尤其是我们白血之族的人。”白向仁义正言辞的说到,但每一句话都是一种无言的痛,不断地在内心里翻滚涌动。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一定还有更好的方式!”
“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白向仁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方青必须留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向仁心里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他已经成年了,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沧怜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大人,大公子不过才刚满十八岁,这份责任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了,没必要让他留在此地,我想还是跟随夫人一块去冰雪城比较好。”齐大海插嘴说到,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无法让他接受。
“他是我白向仁的儿子,也是将来南境的守护者,我知道这样对他来讲不公平,但他必须留下来,仔细想想,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把命交给上天去安排了,他是时候学着长大了。”
沧怜月已经开始变得声嘶力竭,“我绝对不同意你这么做,他不是仅属于你的儿子,你别忘了,生下他的可是我,你没有权利擅自作决定,我绝对不同意你这么做的,你这是让我亲眼看着他去送死啊!”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你以为我就想看着他去送死?难道我就不心疼吗?”
是啊,白向仁根本舍不得,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啊,而且他比谁都清楚,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这个时候他再次感受这份责任的重大,但除此之外,他毫无办法,宿命如此,谁让自己是南境的城主,身体里流着白色的血液呢,对于白方青而言,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这样的一种人,从出生便已经注定了,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沧怜月近乎崩溃,眼泪已经打湿了那身长袍。
她万万没想到,离别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突兀,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晴空便响起来一声巨雷,那种直入骨髓的轰鸣声一时之间让她难以消化。
过了很长时间,窗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小,渐渐归于平静,大火已经被扑灭,余温也渐渐散去,房间里安静下来,也突然开始变得空冷起来,白向仁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嘴唇微动,似乎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从他那坚定的眼神里面,似乎还透露着一股忧伤,这忧伤从何而出,很难让人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