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此刻,与交战地隔了几万里的一家酒馆内,熙攘的人流,吵闹轻松的氛围,虽然人人眼中都带着警惕与猜疑,但却用那一抹醉意掩盖了过去。
在这座酒馆中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奇怪之处,或在肩上,或在背上,或在身体的其他显露部位都烙印上了一个奇怪的标记——与那远在天边的战士同样的标记。
但在这堆看上去像是强盗悍匪集合处的地方中却有一个……性别不明的年轻人?
一头柔顺的卷蓬金发,白皙细腻的皮肤,以及那妖异得充满着女性特点的脸庞上充斥着焦虑,杯中麦酒在主人的不断摇晃下,一大半都被倾洒在了桌上。
说实话,若不是那双充斥着坚定与些许暴戾的阴沉双眼,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是雌性……
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看到那古怪印记,脸上也没有麻木的应和的笑容,在这片酒馆中,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壮汉,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拿着两杯盛满的麦酒,向金发青年慢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菲尔特,你一定会受到我们最大程度的栽培。来!喝点酒,高兴高兴吧,别板着脸了。”
菲尔特脸色阴沉,头也不抬地接过酒杯,轻柔地放在桌上。
“卡尔他人呢?克萨总管?昨天我还见到他呢。”
“……那个战士啊,他被分拨到塞尔科泰执行任务去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不过您作为一个法师,连法杖都没也太寒酸了,我可以做主,把仓库中的那把最珍贵的送给你。”
“等我什么时候用的出魔法再给我也不迟,话说总管大人。”
“哈,您学识渊博,这可是魔法师至关重要的入门钥匙,一定不会太久的。”
克萨略微沉默了一会,挠了挠头,然后爽朗的一笑,只是眼神种闪烁不定的光彩,言语中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绕开这个话题。
“那总管大人,据说你是布局与战斗方面的天才,你觉得若是卡尔与塞尔科泰国的国王近卫军中最精锐的骑士三团车轮战,他的胜率是多少呢?而存活率,又是多少呢?”
话语轻柔,不急不缓,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但话音一落,却是让整个大厅内的喧闹都弱了几分,隐匿在人群之中的若隐若现的目光猛然一缩,而克萨的额头上那一闪而过的火焰则是被菲尔特尽收眼底。
菲尔特不着边际地瞥了克萨一眼,淡然道:“是不是有点意外?”
“……”
气氛变得莫名僵硬了起来,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知不觉中,即使周围喧闹的环境依然如旧,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把余光悄悄地转向了这里。
克萨猛灌了一口麦酒,目光飘忽,说实话,他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菲尔特会了解的那么清楚,明明自己的监视万无一失,绝无差错,最近几天菲尔特都在自己的房间内,就没出来过。
“我觉得,你需要去冷静冷静,菲尔特,为了局部小利而放弃自己的前程,对你来说不值得。”
良久之后,克萨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菲尔德肩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去,眼神渐渐阴沉了下来。
“哈……阴险的蠢货,我本就是废人一个,栽培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看了千万遍的人心,就算再复杂,也仅仅只有黑与白两色而已,难道我还分不出你是哪种么?
不过也正是因此,所以卡尔才愿意去的吧,白痴,我根本不需要那个元素之源啊,把他给我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能放个火苗……
紧握着手心中一红一蓝的两颗水晶,就算被菱角刺痛也不曾放松。
趁着克萨低着头的时候,菲尔特将颈上的金饰偷偷拿下,迅速把两颗水晶系了上去。
待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解脱的笑容,右手宛如不受控制般死死地握着这两颗水晶。
都说生与死的抉择,是人最难以做出选择的问题。
但这次不管成功或失败,都意外的是好事呢。
“他早就不欠我什么了,为什么那么拼命呢,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另一种补偿?”
这安慰中透露着自嘲的话语,也算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了。
菲尔特轻松一笑,这场游戏已无关乎成败了,余光看见克尔打了隐秘的手势,脸色一沉,暗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身后的脚步声急剧靠近,猛地感到后颈被人重击,紧接着一阵眩晕过后,意识转瞬间沉入了无边深渊。
“不管如何!必须要让他安安分分的给我待到交货那一天!不然你们两个就等死吧!”
克萨临走时的眼神简直要把人活吞了一样,脸上那永远的笑容都扭曲了,冰冷的话语从嘴中吐出,摔门而去。
两个守卫打了个寒颤,他们丝毫不怀疑克尔的话——“渴求者”雇佣兵组织在这个世界上影响力都是极大的,要让他们两个人消失不轻而易举?
别说是他们两个自己了,连家人都可能遭受牵连,而且能不能死的痛快都是个问题。
“咋办……”
“能咋办,你小子不还有个元素卷轴吗?用了吧,大不了我赔你一半的钱。”
两人商议许久,才灰溜溜地扛起菲尔特走向监牢。
孤零零的奢华宅院正好坐落在山的后半侧,与那间酒馆正好相对应,精制的修饰,一望无际的草原,连克尔自己都感叹过“不愧是我人生中最英明的决定”。
克萨带着满身的疲倦与焦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暴躁,一开门,庞大的寒流扑面而来,那种让人反感的背脊发凉、性命不保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心底,吓得他下意识地往旁一躲。
预想中的袭击未曾到来,反而是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坐在窗边,正用一双散发着幽光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
“我好像说过,不要闯到我的家里来吧?”
克萨对这个坐在自己窗边的蒙面人恨得牙痒痒,一股冲动让他真想抽剑把那个该死的老鼠的脑袋给摘下来,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在家里看到陌生人的出现,这会让他很没安全感,难道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不过没办法,谁叫他们两人在合作期呢?
强行咽下一口气,克萨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没好气地打断了蒙面人的思绪:“喂,那个精灵什么时候可以出货?”
“急什么?他给你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不过我总感觉……算了,当我没说吧。”
心中的不安始终未曾散去,克萨总是有种直觉——这次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不要问他为什么,他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这更像是种职业病之类的?
坐在摇椅上的克萨摇着扇子,语气不善地对着面前的蒙面人说道:“不过好心提醒你,最好看着点他,我觉得他最近不太正常,我也会加强人手看理的,毕竟虽然我们只是接管,出了事我们也是要负责的,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不作为。”
“哈,您的手下连一个普通人都看不住?那为何不解散这个雇佣兵组织呢。”
蒙面人嘲讽般地笑了一声,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把目光从夕阳上移了回来,语气也低沉了下来,一双绿眸中透露着一丝后怕,“不管您信不信,那个战士,砍伤了罗安,逃走了。”
摇椅的嘎吱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