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高老板说的没有错啊,我们没有办法说盈利就盈利。说得那么笃定,他们未必会信。一旦我们平不上帐,只怕会更让他们失望。”左馗道。
白止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口气颇为无奈:“左老板,你不要傻实在好吗?我来的如日子不长,但我看得出,妖街的老板们都是有些迷信六方斋的。既然有些迷信,他们就会觉得六方斋里发生的‘正常的事’是不正常的,而‘不正常的事’才是合理的。你明白了没有?”
左馗沉默下来。他品味着白止的话,若有所思。
“至于最后能不能平账,那就全看你的努力了,解决当下高老板的忧虑才是最重要的问题。我们面对的问题有很多,轻重缓急各有不同,但我们需要时间,在能够解决问题之前,一切都要为争取世间而做。”
左馗思考了一下,道:“我明白了,就是‘拖’,拖到平账的那天为止。”
白止似乎非常高兴,对左馗打了个响指,道:“左老板开窍了!”
左馗望着白止,一句话也不说,他看上去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
“左老板……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白止有些奇怪。
左馗没有说话。他绕到货架旁,拿过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蚕豆大小的红色珠子,又走回白止面前,道:“我做僵尸以来,很久不接触什么厚黑的东西了,所以感觉很自在。可白先生的心术,让我又想起来这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所以有些感慨,也谈不到不高兴。”
白止环抱着双臂道:“厚黑怎么了,厚黑是做人的必修课。”
“所以我现在做僵尸做得还蛮开心。”左馗道。
白止沉默了一下,突然拍了拍左馗的肩膀道:“左馗还记得猫论吗?”
“尽人皆知。”左馗道。
“法无正邪,正邪由心。厚黑是学问,但不是立人之本。唯厚黑是用不行,可一点厚黑也不会更不行。我知道左老板在妖街浸淫了几年,远离了人类的很多东西,但不应该忘了如何学以致用,否则就是迂腐了。”
白止说着,又歪了歪头道:“像我刚刚忽悠高老板,结果不就很好?关键还是看你的用意。”
左馗望着他,许久没说话。最终,他点点头道:“我记下来了。”
左馗说完,又往高老板的店里去了。
左馗把珠子给了高老板,抵付了给他救助白后和莫醒的药物代价。
高老板接过珠子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道:“左老板真的有办法平账?”
左馗望着高老板,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高老板的眉头比白止告诉他可以平账的时候又舒缓了许多。左馗有了许久未有的一丝忐忑,道谢之后,将白后带回了六方斋。
在高老板草药的作用下,白后很快就恢复了身体。莫醒的新手臂也渐渐恢复了全部的肉色,只是看起来比另一只手粉嫩了很多。
他兴奋地送给了左馗他现有的所有梦境作为代价。左馗本来不想收,但考虑道店里的现状,也就没有过多推辞,留了下来,把他们摆在了货架上。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几个梦境到底有什么用,又有谁会来买。
很快,秋天的第二个月到来了,左馗还在寻找能够为白后使用的术学而努力,白止则继续他的业务员生涯。
白后和大群的白蚁把自己的酒吧打扫一新,之后就回到六方斋,每天陪着左馗。她将蚂蚁驱散开去,让它们也去从各个地方寻找消息,看能否为左馗带来生意。
尽管蚂蚁很多,而且遍地都是,但想要得到生意的信息还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蚂蚁并不会知道该跑到什么样的人群中去听取生意的消息。
十月初长假之后的第一个星期二,白止像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却在中午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在白后惊奇的目光中,白止狠狠敲打着幻楼的门,把左馗叫了出来。
“有生意了!”白止兴奋道。
左馗把书放回书架上,走了出来,道:“什么样的生意?”
行里的业务延伸到各种人类行业之中。白止这次找到的,是一个木器厂里的生意。
城西北郊区的一座大型木器厂里最近有了些麻烦。
所有被雕刻的木器,第二天都会变成第一天未经雕琢的样子。
最开始,事情无人发觉。工期遭到拖延,很多工人被认为是偷懒没有干活,蒙骗上级。而当一些木器厂的高层亲临现场验证过之后,不得不相信了工人说的话。
厂方开始想办法找出木器返本的原因。他们首先让一群工人昼夜看管木器,然而工人们总是在午夜的时候纷纷睡去。等他们再次醒来,所有木器又变成了原料。
同时进行的,还有录像的监控。然而,只要进入午夜,总会有十多分钟监控失效的时间。并且这时间开始的时候,和工人们睡着的时间基本吻合。
厂房的人想办法联系了一些物理学、生物学,甚至一些历史学的专家,试图解释这件事情,不过全都以被当成神经病来收场。只有一位民俗学者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可能只能联系行里人才能够解决。
木器厂的老板只是在厂房选址的风水上联系过一些略知行内术学皮毛的“大师”,求来简单的风水建议,保佑自己财源广进。但对于这种终于远超人类术学能够解释的事情,他联系的人就不太管用了。
然而,消息却在行里传开了。它一层一层往行业内部扩散,最终传到了一些修行高深的人耳中。
期间,不少人去造访过木器厂,但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而白止所知道的行内的高士,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想查收这件事情。
“想必又是因果业报,这些人不想沾手吧?”白止兀自推测道。
他的推测不是没有道理,但左馗也无法肯定。
“你是在哪里得到消息的?”他问白止道。
白止道:“我们这样的人,在人类世界的各个行业都有线人。如果我不是隐姓埋名,也用不着天天假扮外人去套情报,这个信息就是一个人修线人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