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恢复平静,风不在,但却有雨落下,昏暗的世界开始下了起了点点小雨,整个世界昏暗朦胧,寒冷悲凉……
苏天策抬头望天,沉思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看向大地,看着那些死去的三宗之人叹息一声,身形消失。
苏雨樊仍由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他从小就喜欢待在破庙外坐在石阶上默默的看着朦胧的世界,被雨水慢慢的打湿,流过屋檐,流过肮脏的街道,进入那充满恶臭的水沟。
那时候,整个世界只有雨声,只有清凉,只有安静,只有平静,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傻的看着雨。
而此刻的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破裂的大地上尽是松软的裂土沟壑,雨滴轻轻的落下,抚慰着破裂的大地,滋润着焦黑枯黄的植被。
没有雷声,没有风声,但却有悲凉的呜咽声。
“大师兄,为什么会这样?只剩我们了吗?”炼气宗还活下来的三个弟子,朴树满脸悲戚,仰头看天,雨水带着泪水一同滑落,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大师兄周仁,没有人回答他。
旁边的两个长老眼神中充满了罪恶,心死灯灭,好似苍老了许多,默默不语的走开。
霸体宗,还活下四人,因为体质的原因所以死得最少,但是因独绝和同伴的死亡,浓黑的乌云就是此刻他们的心里写照。
“都死了吗?”慕容羽嫣呆呆的看着身体周边的尸体,雨水沾染了鲜红流淌四周,暗色的大地变成了暗红,一切都是那么的冷。
“走吧,我们回去吧!我们本就没有参与这件事,但……或许这就是对于我们的惩罚吧!”
“师傅,我……”
慕容羽嫣终于崩溃了,今天的一切对于从未出过宗门的她来说,如经历了一辈子般,自开始的新奇,到几天的厌烦,再到无趣,然后看见那个人的身影,掀开自己的面纱,那一刻的心孽,其后的紧张担心,失望的难过,后来的震撼,最后则是那天威的恐怖,生死的危机,无力的坚持,无望的期盼,化作最后的绝望,直到现在的崩溃。
扑到在师傅的怀里如一个孩子般大声的哭泣,这一刻她不在是圣女,她其实只是一个小女孩。
“爹,你没事吧!”
“没事,”陈天河看着自己的女儿,其实他自己最清楚,他的女儿看似坚强傲气无比,其实那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只因这个家族给她的胆子太重了。
摸着陈娇娇的头,陈天河眼里满是溺爱,看了看四周之人,化作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叹……
此次的恐怖经历给这个不大的南域小地带来了各种说不清的感叹,许多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有的则是眼露凶光,更多的却是大难不死的庆幸。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恐怖,对于损失最小的飞剑宗来说,自此统一此地不在是奢望,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对于另外三宗来说,或许将不会存在……
苏雨樊静静的站立在山巅之上,雨水打湿了长长的黑发,打湿了沾血的黑袍,打湿了冰冷的脸庞,双眼静静的看着整个世界。
“你可有什么打算?”
突兀的苍老声音自苏雨樊身后传来,声音中透着点虚弱,但仍是给人一种温暖强大的感觉,苏雨樊转身看着面前的老人,脸上带着尊敬,摇头道:“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是看到你后,我还是选择了最初了打算,做你的师傅我不后悔,我也不后悔我的选择,虽然不知道你恨不恨我,但是……”
苏雨樊摇头打断道:“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师傅你的事,如果不是师傅你,或许你会杀了我?”苏雨樊抬头看着苏天策。
苏天策笑着摇摇头,苦笑道:“你啊……看样子,这是你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只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少犯杀戮,但是我还想对你说,我从一开始就与你牵扯上了看不清的因果,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一切皆由你的那个爷爷而来。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不打算去见见馨儿?”说到这里苏天策语气中明显带着**,到了他这一层次,其实很多事都看得很淡了,但他就是想看看苏雨樊的反应,因为他知道他和她说不清道不明。
苏雨樊身体一颤,双眼露出暖意,随即就挣扎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见,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她还是原来的她吗?他不知道,他也害怕知道,他怕一切都真的成为那融入灵魂的记忆,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那他将彻底坠入黑暗……
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决断,苏天策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小子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到了这点小事就磨磨唧唧的,真不想我当年的性格,想当年我可是……
咳咳,收回心思,苏天策干咳了几声,佯作经验老道之人说道:“这个啊!小子,你得学学我,人生苦短,把握现在,不要以后后悔。”
“我们……命不短。”
“那个说错了,但我想对你说……
说到这里老人收起表情,一脸愁容,转身背对着苏雨樊,双眼露出追忆,低声开口,似是在问苏雨樊,又像是在自问。
心,为何物?情,为何物?忆,亦为何物?
有心之人,无情为何物?有情无心之人,又为何物?
情?不过是那每一次感动,每一次温馨,每一次幸福,每一次欢笑,每一次悲伤,每一次坚定,每一次流泪,每一次孤独,每一次想念的记忆罢了。
所以,无心又何如?只要你的记忆还在,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冷血,不是孤独,不是无情,不是无义,而是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那算什么?”苏天策转身看向一脸沉思的苏雨樊,说完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实际上他暗中用了一点修为之力,化作灵魂烙印深深的印在了苏雨樊的魂里。
苏雨樊抬头看向苏天策,双眼明亮,随即躬身一拜,抬起身时,苏天策已不再,只有一句话回荡在耳边,“三日后,此地,我等你选择。”
苏雨樊起身化作一道黑虹飞向天际,天空顿时有雷鸣闪过,轰轰之声不断,苏雨樊没有管身上的雨水,此刻的他似回到了五年前,每一天的早晨醒来,最期待的就是苏雨馨来查房,揪着他的耳朵带他到处玩耍。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那时候其实他一点都不想修炼,他只想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下去,十年的小乞丐生活,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唯一的一个爷爷也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
从小没有父母的概念,不知道什么是亲情,不知道什么是友情,不知道什么是家,或许那座破庙就是家,从小就在无数人异样的眼神中长大,但那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看着那些同龄的孩子在他们父母的怀里撒娇,他不羡慕;看着那些同龄人整天一堆堆的玩耍,他没感觉;看着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没感觉。他从来不觉得孤独可怕,他反而很喜欢黑夜很喜欢一个人,很喜欢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雨落下,他讨厌下雪,因为下雪就代表天气变得寒冷。
他不怕冷,一点都不怕,但是爷爷怕,爷爷一到冬季,腿就整晚整晚的疼,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小,但是他就是知道,那怕爷爷说他不疼,但是他知道爷爷在骗他,虽然他不会说话。
从小被人欺负,他没感觉,反正爷爷总是告诉他:“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我当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所以自小,苏雨樊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怪物,他不怕热不怕冷,不知道痛,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哭,什么是眼泪……
但自来到那座枫叶山后,遇见了一个比他一点的师姐,整天拉着他的手到处玩耍,那时候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温暖,他喜欢她,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是他就是喜欢和师姐呆在一起。
看山、看水、看雾、看云,看所能看到一切,聊所能想到的一切,笑所能笑的一切,可是他的懦弱保护不了她,她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美,那时候苏雨樊居然产生了自卑和自责,所以他想变强,可是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望着远处下方的落月城,看着那熟悉的“家”感受到那一股深入灵魂的味道,苏雨樊落到破庙外,看着干净整齐的破庙,有股暖意流过身体,一步步走进去,没有多看一眼。
穿过外堂,来到后院,一袭白色的曼妙身姿出现眼前,一把白色的荷花雨伞,三千青丝飘在身后,腰间一条紫色布带,脚下一双白色红花布鞋,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