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市却也熙熙攘攘。每年的九月十五这里都会举办花灯会,而八月十五中秋节时则会举办赏月大会。两者都有作诗吟诵之类的文采比试,但花灯会还兼重武艺,射花灯就是一个压轴项目。
沈南渊走几步就不放心地看看身旁的温如悠,“晚上天凉,不然再着一件披风?”
“我不冷,再说了这不有嘛。“温如悠晚上出门时硬是拗不过他,于是加了件深蓝狐毛披风。想起这个,温如悠不悦地嘟着小嘴,“你看看,我都要成一个粽子了。”
“病才刚好,不穿多点怎么行。”说罢转身对应觉织雯说道,”今晚人多,好好跟着小姐,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庄主。”两人应声听令。
“阿渊,我哪有那么娇贵,说的好像被人撞一下就会坏了一样。”
“自然是有的。前面就是诗会了,我们去看看吧。”然后又不放心的叮嘱如悠,“你跟紧我,别被人群挤散了。”
看到他如此在意自己,温如悠心头一暖,绽放出一抹笑容。
诗会的侍者给温如悠和沈南渊一人一块木制号码牌,“两位,马上就开始比赛了,主办人会出一个话题,然后大家即兴作诗,吟出即可,经过推选后,前三者就可以得到彩头。
“有劳小哥了。”温如悠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便随着沈南渊走进会场。
“诸位,我们的赋诗赛就现在开始!”之间台上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打开了信封,“今天的诗题是‘菊’,各位若是得诗,即可举起号码牌。”
“携锄秋圃自移来,畔篱庭前故故栽。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不多时,一青衣公子举起了牌子,他一手负在身后,自信地笑着,“此诗为‘种菊’。”
台下议论声一片,“这么短时间内就得出如此佳句,不愧是宰相公子。”“你看,他身边的,不是玄亲王吗?他竟也参加诗会!”
温如悠看向那两个男子,青衣男子皮肤白皙,墨发用白玉冠束起,一幅吊儿郎当的世家子弟的样子。而他身边的玄衣男子,面容冷峻,似乎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诗会上。等等······他不正是中午在酒楼碰上的那个人吗?他竟就是玄亲王慕云深!暮云深是盛元帝的弟弟,虽然比晋王慕潜风大不了几岁,但是在辈分上却是晋王的皇叔。他对朝堂上争夺并不热衷,我行我素,甚至违逆盛元帝的指婚。然而盛元帝却十分看重他,前世慕潜风想拉拢这个冷面王爷却被拒之门外。
看着台上的一盆金菊,温如悠突然灵光一闪,便悠悠举起玉手,轻盈婉转地咏道:“问菊——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好诗!”“这立意倒是新颖!”“这是谁家的小姐?”台下众人不禁顺着声音看向温如悠,见她还是个娇丽女子,更加唏嘘不已。
玄衣男子竟也转身看向温如悠,只见他面色平静,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
我尚且记得他,他却记不得我。思及此,温如悠仅仅一瞥,然后不再看他。
“悠儿当真聪慧。”
“阿渊不作一首吗?”
“不及悠儿万分之一,我哪敢献丑。”沈南渊宠溺地看着温如悠。
“那,便谢过阿渊相让了。”温如悠俏皮地眨了眨眼。
沈南渊文武双全,如今推辞不作诗,自然是要把彩头让给她吧。
······
“经过推选,前三甲分别是‘问菊’,‘梦菊’,'种菊’,这三位可凭号码牌去会场侧门处领取彩头。”中年男子朗声念着。
只见红锦铺着奖品台上都是与菊花有关的物品,金菊流苏簪,锦绣菊帕,织锦菊纹腰带······
“在下薛逸然,敢问姑娘芳名?”刚才诗会的青衣男子痞笑着摇着折扇走到温如悠身旁,仔细看来,他模样倒也端正俊朗,尤其是那双魅惑人的桃花眼,只是放荡不拘的样子十足像个纨绔子弟。他身边站着的玄衣男子依旧面容冷傲。
“萍水相逢而已,何必挂念名字。”温如悠淡淡开口。
“这步摇甚是与姑娘相配,不如我选这当彩头送给姑娘可好?”薛逸然拿起这金步摇递向温如悠。
温如悠只当没看见,径自拿起一方锦帕,然后依旧清冷地对薛逸然说:“公子费心了,但是这步摇,还是另送佳人吧。”
“阿渊,我们走吧。”温如悠抬头看了看身边高大的白衣男子,然后相伴而去。
看着渐渐走远的蓝色身影和她身边的白色身影,薛逸然懊恼地摇了摇扇子,“这可是第一次,一个姑娘对我如此冷淡。”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怨恨地锤了锤慕云深的肩膀,“都是你,老摆着张臭脸,人家肯定是被你吓跑了!”
“她第一次见我时,也是如此戒备冷漠。”暮云深的薄唇发出低沉的声音。他的眸子一直盯着温如悠离开的方向,看不出喜怒。
“你们以前见过?”薛逸然好奇的问道。
“也是一面之缘了。”慕云深迈步转身离去。
另一边。
“悠儿,你再长大一点,不知会有多少男子对你趋之若鹜呢。”沈南渊吃味地挑了挑眉。
“你就别取笑我了,对了,帮我射个花灯吧。”温如悠拉着他的袖子走向人群中。
“是是是。”沈南渊看着对自己如此亲昵的温如悠,不禁也加快了步伐。
反正现在,我在你身边。
射花灯的规则很简单,三个花灯依次摆在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外的桌台上,只要拿起弓射中花灯上的铁环,就可以得到那个花灯。
“悠儿喜欢哪个?”沈南渊问她。
温如悠仔细看了看三个花灯,果然远近的质量大不相同,最远的那个雕花木质花灯,装饰精致高雅,灯下几缕流苏,更显婉转可爱。
“最远的那个。”
“好。”沈南渊随意地拿起桌上的弓箭,轻轻拉开弓,然后优雅地搭上箭。
“嗖——”离弦的箭飞向勾着花灯的铁环。
“中了!中了!”周围的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让我们恭喜这位公子,获得我们这次的花灯之魁!”侍者恭敬地捧着花灯递给沈南渊。
“给这位小姐。”沈南渊抬了抬手。
温如悠接过花灯,细细看来,这一花一木都画得娇艳逼真,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温如悠愈发柔和的小脸上,般般如画。
一阵夜风吹来,沈南渊急忙解下自己的外套,俯下身子,披在温如悠的身上,还细心地打上了结,“你看看,让你多穿一件,这夜风还是颇凉的。”
感受到衣服上还有他残余的体温,温如悠璨烂一笑,简直照亮了一片星空。“阿渊,我们回去吧。”
“嗯,走吧。”沈南渊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