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演武场是武者的舞台。
在这里,按照插旗演武的胜场数分为胜三十场以上的斗场,六十场以上的擂台,和争夺百捷旗主的大擂台三个层次。伍承载和洪金成的决斗便在第二等的擂台上展开。
擂台离地三尺高,由五丈方圆的青石板铺就。这些见证了无数战斗的青石上满是雷霆般的裂纹,还有斑驳的血迹凝成的昏暗的色块。
擂台四边摆着兵器架子,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离开擂台五尺远的地方被一道红绸隔开。
在大演武场,擂台上的武者比台下的观众地位高。这里从不设座位,当武者奋战的时候,所有观众都只能站在红绸之外,为自己支持的一方呐喊助威。
何振跟着洪怜来到场边,此处早已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男人女人,所有人狂热的围在场边,他们积累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为谁是更强的一方而争论不休。虽然决斗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这里的气氛已经热烈而激昂,如同翻滚的岩浆。
即便是所谓的三大家族也不敢在大演武场放肆,他们同样只能站在场边。不过作为决斗的两方,他们可以站在最好的观看位置。
洪怜的随从奋力分开人群,一路上收获骂声无数。何振三人跟着洪怜,一直来到离红绸最近的洪家人聚集的地方。
然后第一眼便见到了洪金成。
此人身形与何振相仿,或许比何振稍矮一些。星眉朗目,鼻直口方,当真是仪表堂堂。他穿着束袖劲装,梳着发髻,带着金冠,手里按着一并长戈,阳光照下熠熠生辉。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种满溢而出的霸气。
洪金成还没有上擂台,他站在红绸里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说着话。他目视前方,目光有神,言语有力;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果敢而有力。他和那老者谈话,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似乎完全没有被将要到来的决斗而影响。
何振跟着洪怜来到近处,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
那老人说:“……伍家不过是狗急跳墙,成儿你尽力便是,输赢无所谓。”
“爹爹说哪里话,”洪金成笑道:“伍家老二是跟我一起长起来的,大家知根知底,他有什么本事能赢得过我?这些年我可没把武艺放下。”
“不可大意!”老人稍稍提高声音,但语气也不严厉。他就是洪金成和洪怜的父亲,洪家当代家主,洪邦。
洪邦五十多岁,头发胡子都已经已经花白,这对于武者来说有些早,应该是过度操劳所致。虽然如此,洪邦精神依然矍铄,此时微微皱眉对洪金成说道:“伍承载此人名头不小,战绩也是非凡,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修为应该已经突破内气外放的水平了。抚剑山庄的剑术自成一脉,内里外放之境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伍家的《通天心经》,若是大成也非同小可。”
他瞪了洪金成一眼,说道:“成儿你有近十年没有真正与人交过手,即便内力在他之上也不可小觑于他,你可记住了?”
洪金成一抱拳,正色说道:“孩儿记住了。”然后又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打不过我。”
“呵哈哈哈!”洪邦也大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我洪家人就是要有这等气势,你……哦,你妹妹来了。”
此时洪怜已经带着何振走到近前,她笑着招呼道:“爹爹,大哥。”
“嗯,过来了。”洪邦点点头。
“哈哈,我的好妹妹回来啦,跟我说说压了大哥多少钱?”洪金成笑着问道。
“唉,足足贰拾万两啊!”洪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伤心的说:“大哥啊,我今天可是把嫁妆都压进去啦,大哥你可一定要赢啊。”然后又恶狠狠的一握拳,说道:“你要是输了,我就把你那次在春兰阁过夜没带钱,让我过去赎你的事告诉嫂子!”
“喂喂,这也太毒了吧!”洪金成气的眉毛发抖,大声说:“而且这都是我成亲之前的事了,你总用这一招威胁我有意思么?”
“那你怕不怕呀?”洪怜笑嘻嘻的问。
“怕,怕你了还不行?”洪金成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伍老二嘛,看我把他打成脑血栓后遗症。”
何振抱着手臂,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洪怜见到她哥哥之后,那精明凌厉的气质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了俏皮和可爱。这种家人之间亲密互动,让何振看得有趣之余,又有几分羡慕。
洪邦看着兄妹之间的打闹,老怀大慰之余也注意到了在一边的何振。他先是被何振一身……异常显眼的打扮吓到了,但是仔细观察一下,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何振的修为!难道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
于是对洪怜说道:“怜儿,这位少侠是?”
“这位是何振何公子,何公子近日才到雪襄,但是已经在插旗了,实力非凡。”洪怜又对何振介绍道:“何公子,这位是我父亲,也是我洪家家主。这是我大哥洪金成,想来何公子也听说过。”
“洪家主,洪公子,”何振抱拳行礼,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在下何振,久仰大名了。”
“何公子客气了。”洪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何兄弟客气了。”洪金成看了何振几秒,随后笑了起来。他拱拱手有,几分自来熟的笑着说:“你我年纪相仿,不妨兄弟相称,如何?”
何振被洪金成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便笑着说道:“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
洪金成笑着点点头,又说道:“何兄弟来了雪襄,可曾到处看看?我雪襄可有不少名胜古迹,想来不会让何兄弟失望。”
“小弟来雪襄不过几日,还没有机会领略雪襄风光。”何振摇了摇头。
洪金成笑着摆摆手说:“那倒不妨事,等我了了今日之事,便带何兄弟你游览一番。”
何振心里一动,洪金成对这决斗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不由问道:“游览之事还不着急。小弟来雪襄不过几日,洪兄和那清风剑歌的名声就已经不绝于耳,两位都是一时豪杰,听起来似乎难分胜负。敢问洪兄今日有几分胜算?”
“要让我说嘛,”洪金成挠挠下巴,有几分随意的说道:“那当然是我稳赢了。何兄弟你怎么看?”
何振见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摇了摇头:“今日一见到洪兄,小弟便觉得见面胜似闻名。洪兄内力圆融,已经内外通透,距离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只是那伍承载小弟还未曾见过,也不好妄下结论。”
谁知旁边的洪怜插话了:“可是何公子你刚才可是压了伍承载五千两啊。”
“咳咳……”何振被这话一噎,顿时有几分尴尬。洪金成和洪邦也面面相觑。
洪怜眯起眼睛,眼中有几分笑意。刚才何振可是够不给面子的,洪怜当然要报复回来啦!
这个时候当着洪怜她爹他哥的面,何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买伍承载是为了和她斗气。好在何振尚有几分急智,摊摊手说道:“反正也拿不准谁能赢,我就就买了赔率高一些的。要不赌起来有什么意思?”
几个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点点尴尬也消泯于无形。
洪金成向擂台对面一指,对何振说道:“呐,何兄弟你看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伍承载,一幅病秧子模样,你看他能胜过我吗?”
何振向那边看过去,对面也有一群人扎堆站着,一个人和洪金成一样站在红绸之内,对外面说话。
说这人是病秧子有些过分,不过跟洪金成比起来那确实十分瘦弱。洪金成和何振一样,都是一米九左右的彪形大汉。那位伍承载,看背影绝对超不过一米八,体重未必有一百二十斤。
此人一身白衣,仔细看去竟然是书生的长袍!他头上扎着逍遥巾,为一条青色腰带,腰上玉佩香囊一应俱全,再旁边才挂了一柄宝剑。
在江湖上用剑的其实不是很多,这个世界并没有统一的王朝,也就没有关于兵器方面的禁令。江湖上使用长兵器的层出不穷,毕竟“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是经过无数血汗考验的。
剑这种兵器,论劈砍不及刀斧,论戳刺不如枪矛,甚至重量也有先天不足。在地球上。剑其实主要用作礼器,也就是装饰品。只在青铜器时代,由于青铜的强度不足,劈砍容易折断,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护身用的短兵器。
但是江湖上一直有剑士出没,千百年不绝,自是有其原因的。用剑的一般只有有两种人:
第一种,无知中二少年,看着用剑帅,不过脑子就带把剑在身上;
第二种,真正的高手,内力修为不论,其剑法必定精妙绝伦。而其剑法追本溯源寻找出处的话,一定能发现修士的身影。
伍承载能闯出若大的名声,想来便是真正的用剑高手了。
何振打量着伍承载,那伍承载似乎感应到了何振的目光,也回过身来。何振趁机看清了他的面容。
此人面容比洪金成还要英俊几分,不过面容十分冷淡,整体气质偏向阴郁。他看到观察自己的人和洪家人站在一起,微微蹙眉,然后便直接回过头去了。
“如何,何兄弟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洪金成眨眨眼睛,有几分打趣的问道。
何振低头思考一下,然后才抬起头来,说道:“此人已经是一流高手的修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