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色已暗。几只乌鸦怪叫着飞回了巢穴。
尚六身姿矫健的避开了从天而降的鸟屎。
作为一名光荣的六连山匪兵,今天他有幸接到了四头领的亲自指派,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哨兵。
哨兵,肩负着山寨的安危,承担着荣耀的使命,我们就是山寨的守护神!
然而,这都他妈是坑爹啊!
凭什么他们大鱼大肉喝酒睡觉,老子就得在这个他们站岗!肯定是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人了吧!是上次我在那个二逼小队长酒里吐痰被发现了吧!你们集体报复我是吧!
尚六恶狠狠地吐了口痰,一抡狼牙棒打飞了一块石头。
“哎呦!”石头砸中的草丛里,竟然传出了一声痛呼!
“什么人!”尚六一激灵,大声呼喝,手已经伸向腰间的响箭。
突然,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一样急窜出来,直扑过来。
尚六这时已经知道来者不善,抽出响箭正要激发,却觉得手上猛然传来一股大力,那力量之大让尚六觉得手骨仿佛都要被捏碎了,不由得“啊呀!”一声惨叫出来,响箭也发不出去了。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充斥了视野,然后颈侧一疼,失去了知觉。
来人正是何振。
何振几人吃完东西,又重新上路。在乘风符的帮助下,几人行动飞快,即使二虎三虎吕修能还不熟练,众人行动时又刻意避开大路,但还是在一个时辰内走完了六十里路,到达了六连山脚下。
六连山,顾名思义便是由六座主峰为主体的山脉,这六座主峰高度都在三百丈以上,最高的连天峰有四百余丈,六座主峰排成手掌一般的形状,大拇指最高,掌心最矮。整个六连山山势跌宕,山体广大,超过十二万亩。奇峰怪石不计其数,但是树木稀少,鸟兽绝迹,是真正的荒山野岭。
何振几人到了山脚之后并没有急着上山。在何振的要求下,他们围着六连山整整绕了一圈,按何振的话说,这叫堪舆,也就是勘察地形。
谁知行至此处,正好撞见一个巡逻的匪兵,还好死不死的被人发现了!
那匪兵乱砸打飞的石头正好打在三虎头上,他一个没忍住,叫了一声,何振就只好挺身而出将其制服了。
何振看看昏迷倒地的匪兵,没好气的冲着草丛说道:“行了行了,被发现了就都出来吧,藏在那儿不挤吗?”
“我就说小孩不靠谱。”吕修能背着大刀,率先从草丛里出来。
“就你行!”二虎针锋相对,和三虎一道迈步出来。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何振赶紧打圆场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咱们就进行下一步吧。”
二虎和吕修能狠狠的对视一眼,哼一声别过头去。吕修能撇撇嘴,然后看向何振,说道:“云星兄不如先和我们说说勘察的结果。”
几人一路走来,何振不时要求停下。停下的地方往往是视野开阔之处。何振每次停下,都四下观望,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在某块石头下面压张符,或者在某棵树上贴张符,一张张算下来至少用了二十来张。
二虎三虎不明所以,吕修能可是看的咋舌。若是如何振所说,这些符箓都是真的,那么拿这些符箓直接卖钱买粮,想来都能让赵家峪的乡亲渡过这次危机。如此一来,吕修能的担忧竟又涨了一分,暗自猜想何振是不是胡吹大气。
何振不知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刚才一路行来,我已经把地形看的差不多了。这地方,要是布置仙家阵法我力有未逮,但是只说改变其风水走向,我还是有信心的。刚才我已经在各个节点设下符箓,还差两处主阵眼,这阵法就成了。”
吕修能看二虎三虎鸭子听雷一样,只好自己继续问道:“不知这改变风水有何用处?那两处主阵眼又在何处?”
“风,即为元气和能量,水,即为流动和变化。风水一动,身处其间的生灵自然也会受其影响。咱们走了一圈,在我看来此地的风水极差,阴煞重,阳和少,只是被六连山的奇特地势所压制,阴煞之气逸散,阳和之气汇聚,这才没有造成绝地。我布的阵局名叫聚阴乱灵煞阵,能将散乱的阴煞之气聚集起来。这种阴煞之气对常人也有极大妨碍,会使人神智昏聩,精力消沉,只是起作用的时间比较长。”
何振顿了顿目视远方,缓缓说道:“但这六连山的匪徒不同,他们常年盘踞于此,身上的阴煞之气本身就重,再加上不积功德,满手血腥,一旦阴煞之气汇聚,怕是会直接将其神智冲乱。”
“神智冲乱是什么意思?”二虎问道。
何振瞥他一眼:“就是疯了。”
吕修能不寒而栗,他跟着何振一起行动,看到了何振所有的行动,但他从没想过如此简单的举动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何振继续说:“至于另外两处阵眼,其一应该在西边,我观察山水地势,发现了一处聚阴之地,那里阴气最重,我会把阴煞之气都汇集到那里,那里也就是最后决战的地方了。”
“另一处应该在南边,我会把阳和之气引向那里,此战之后,也要用其改善这六连山的风水状况。”
何振可不想解决了六连山的匪徒之后,留下一个烂摊子。他现在用的阵法,只是凡间风水术士的手段,只是借了符箓和地利之便,布出的阵法比他最开始预计的威力更胜。
“好了,现在咱们处理一下这位吧,”何振打量了一下昏倒的马匪哨兵,笑着说:“对付六连山还要靠他帮助啊。”
※※※
尚六醒来的时候觉得很冷。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几个人的声音。
“喂喂,云星兄啊,这个人怎么还不醒?我手都抽疼了!”
手抽疼了?他在抽什么?话说我脸有点涨啊,发生了什么?
“啧,我下手不算重啊,他不应该昏这么久啊!换我试试。”
他要试什么?哎呀,脸不仅涨还有点疼了啊!
尚六如此想着,微微睁开了眼,就见一道黑影迅速放大。
“啪!”
“别!”尚六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又被抽晕过去了。
十分钟后,尚六悠悠转醒,耳边又传来声音。
“……到底行不行,吃饭耽误事我就忍了,想审俘虏又一次次把他打晕叫不醒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痛快的把事儿办了!”
“吕兄你消消气……”
“我说的就是你啊!两次都是你把人打晕的,上回我都叫醒了,你又把人打晕了,你到底想怎样啊?”
“……要不要试试烧脚后跟?咱听说说烧脚后跟最疼了。”
“没错没错!”
“你这小屁孩心肠竟然这么毒!”
“喂,你逮住谁咬谁是吧!嫌咱的办法毒你点火干什么!?”
“……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再耽误下去得到什么时候啊!数到三我就动手了啊,预备——”
“别动手!”尚六再晕也听明白了,赶紧大喊了起来。
“三!”
“啊!!!”
“我靠,终于醒了!别特么再让他昏过去了!”
“这位兄台,醒了可就要挺住,别再晕了,也好少收受点儿苦……”
何振十分同情的看着眼前的俘虏,真心觉得他好可怜。这位不幸被俘的匪兵被光着膀子绑在了树上。因为准备不足,何振他们没有绳子,所以只好就地取材,把这匪兵的衣服撕吧撕吧做成了绳子。
再看他那张饱经摧残的脸,为了叫醒他,吕修能对他一顿乱抽,然后何振有没轻没重的打了一巴掌,以致于现在他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左脸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手印。看上去要多残念有多残念。
何振对这些以烧杀前略为生的惯犯毫无怜悯之意,但是现在这匪兵的样子太惨,何振本能的产生了一些同情。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肿脸俘虏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现在是我们问你。”吕修能蹲下身子,用刀背碰了碰匪兵的肿脸,疼的他呲牙裂嘴。吕修能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名叫尚六。”尚六忍着疼,唯唯诺诺道。
“好,尚六你想死想活。”何振接过话,他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
“小的当然想活,当然想活!”这种问题尚六哪敢犹豫,赶紧回答道。
“既然你想活,那么接下来就要给我们做事了。”
“小的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你们之前,可曾下山劫掠?”
“……山中无粮,我等只好下山取些。”
“都去过哪儿?”
“……最近山中缺口大,下山次数多,小的也记不清。”
何振都气笑了,还有如此无耻之人!骂道:“无耻匪徒,你们为祸乡里却毫无悔改愧疚之心!说,你们驻地在哪里!”
“……我们的山寨在牛头峰和临溪峰之间的山沟里。从这儿向南走七八里就到了,就到了。”
何振心里一动,这马匪说的地方和他计算中阳和之气汇聚的地方应是一处。看来这帮马匪要么是运气好,要么就是也有人懂得风水望气之法。
何振笑笑,点点头说:“还算老实,我再问你,从这里往西走十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这个……”尚六犹豫了一下,吕修能就拿刀拍了拍他的脸,疼的他一激灵,赶紧说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不寻常!”
“现在就带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