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过,大风渐起,吹散了流云。阳光直射下来,照在树叶上,绿莹莹的如翡翠一般。
北地的树林,大多是杉树和松树,冷杉、铁杉,塔松、雪松。一棵棵大树高大笔挺的的耸立着,树林稀疏,阳光直达林下的土层,那里长着些低矮的柏树。整个树林显得旷达明亮。
初夏的树林不像寒冬那样严苛,林间不时有灵动的身影闪过。麋、鹿、兔子甚至是野猪,黑熊,当然,还有狼。整个树林中时常响起生灵互相应和的声音,反而显得更加幽静。
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树林,溪水清澈透明,阳光照下,能清楚地看见水底的圆石。溪水岸边生着一簇簇的野花,金黄耀眼。
溪边的一处空地,有两个人影相对而坐,在这宁静的森林中默然无声。
然而,一个莫名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寂静。
“咕……”
……
“……好了,吕兄你也别挺着了。”何振揉揉肚子,看着吕修能没有表情的脸,翻了个白眼。
吕修能眼角微跳,吐了一口气,拿刀戳了戳脚边的土,“我是真没想到,攻打六连山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肚子饿……”
“啊哈哈……人,人有失手……”何振打个哈哈,别过头去。
我也不想的啊!何振心里泪流满面,毕竟下山之后吃饭的口味都还没有适应,吃的东西也就比较少,再加上今天又打了一架,现在何振觉得饿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因为饥饿又耽误了行程,实在是太跌份了。
“咕……”
……沉默,不在沉默中……
“干嘛这么看着我!?”何振炸毛了,瞪着眼睛喝道:“这次不是你自己的肚子在叫吗?”
吕修能满脸纠结的僵硬了一会儿,终于吐了口气萎靡了下去。
“那个,何公子……”
“我字云星,叫我云星就好了。”
“嗯,云星兄,我们叫两个小孩去打猎真的好吗?”吕修能揉揉肚子问道,“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被狼叼走了?”
何振斜了他一眼,没好意思揭穿他打不过两个小孩的事实。
在吕修能发飙之前,何振开了口:“没办法,吕兄你打猎怎么样?”
“多少会一点,”吕修能下巴拄着刀柄,想了想说:“咱们北地的汉子多少都打过猎,不过要说肯定有收获那就不敢保证了。”
北地最大的宗门是以善射闻名的猎王宗,顾名思义,这里的修士在射猎一道上颇有建树。民间的风俗和传统自然而然的受了很大的影响。这里民风彪悍,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或为生计或为娱乐都接触过打猎这项活动。
“就是啊,”何振摊了摊手,表情十分无奈:“吕兄你没把握,我是根本没打过猎,现在只能靠他们两个小孩了。”
“唉,他们就有把握吗?”吕修能摇摇头,“两个屁大的小孩能干什么?我真是疯了才同意在这儿等他们……”
“呵呵……”何振刚要说话,突然露出倾听的神色,然后指着吕修能背后笑着说:“好了,他们回来了。”
“嗯?”吕修能回头看去,却见后方天空中,一个黑影正在迅速变大,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呼啸着向他砸过来!
“喝!”吕修能双腿发力,使出了鹞子翻身,闪过了来袭之物;他双手用力,九环大刀当啷啷直响,横在了胸前。
等摆好了架势,吕修能才定睛看去,那砸过来的黑影竟是一只獠牙颀长背生黑鬃的硕大野猪!
这时两个小脑袋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正是二虎三虎。那只大野猪想来便是他们扔过来的。
两个小孩儿从灌木从中钻出来,搞得身上头发上都沾满了树枝树叶,这时正上上下下的拍打着,三虎肩上还扛着一根树枝,上面穿着几只羽毛鲜艳雉鸡。
三虎拍着身上的土,表情分外嚣张。他斜着眼睛瞪吕修能:“喂,那边那个,刚才你说咱的坏话,咱可是都听见了!”
“没错没错!”二虎把野鸡放下,也跟着点头。
吕修能还摆着横刀防御的姿势,看看野猪又看看二虎,脸色青红不定。
刚刚质疑完人家,就被人家用事实打了脸,吕镖头真是受苦了。
何振想了想,在吕修能砍人之前拦了上去。他把气哼哼的吕镖头拉回了原地坐下,然后竖起大拇指,对着整理完的二虎三虎说道:“两位好汉果然不同凡响!我和吕兄刚还说打猎很难,二位就满载而归,真是了不起!”
“哼!”二虎不可一世的一偏头,那样子要多作死有多作死!三虎笑呵呵的摸了摸头,看起来对何振的话很是受用。
二虎得意完了,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表情夸张的喊道:“咱去打猎的时候,你们两个不会是什么都没干吧!你们不知道要先捡些柴火,把火生起来吗?”
啊,这还真没想起来!听了此话,何振和吕修能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很尴尬。
何振陪个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一时疏忽,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想去,晚了!”二虎一挥手,“你们两个在这儿把猎物处理了,我们去捡柴。”二虎停了停,突然喝道:“还不快动手!”
“行,行。”何振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吕修能,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动手。
二虎满意地点点头,冲三虎一招手,“咱们也走。”然后转身就走,三虎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目送两位好汉离开后,何振转头朝向吕修能,说:“吕兄,来吧,咱么也动手吧。”
※※※
在这树林中捡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树林中大多是松树杉树,这些树木的枝干都富含油脂,只要捡起地上掉落的枝干就行了。
“哥,你干嘛让他们收拾那野猪啊?”没有外人的时候三虎还是会好好说话的,这时他一边捡起一根树枝,一边向二虎问道。
“哼,”二虎还是牛气冲天的样子,“那两个笨蛋哪会收拾牲口,等咱们回去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
三虎虎歪歪头,学着二虎的样子说:“哼,你们两个笨蛋连杀猪都不会吗?真是太没用了,赶紧给咱自杀啊!”
“哈哈哈,就是这样!”二虎仰天长笑。
“哥,你就是为了挤兑他们俩吗?”三虎翻了个白眼,“万一,他们破罐破摔,胡搞一通怎么办?我们不是也吃不上野猪了?”
二虎闻声身体一僵,然后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没关系,咱们捡柴火比较快,在他们搞砸之前就能回去,完全不用担心,哈哈哈。”最后笑的几声分外心虚。
但是三虎并没有听出来,他佩服的点着头说道:“哥,你真厉害!那咱们快点捡,然后赶紧回去。”
三虎的提议正中二虎下怀,于是两人纷纷加快了动作。
“哥,”两人干了一会,三虎又说:“你说咱们能打赢六连山的马匪吗?”
“咱也不知道,”二虎手上不停,嘴里回道:“不过咱觉得应该没问题吧,就算那两个笨蛋不行,不是还有咱俩吗?”
“没错没错!”三虎也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不过咱们俩好像打不过那个姓何的吧?”
二虎闻言,不由得回忆起当时被一次次扔到天上的恐怖,想起那个晕乎劲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说:“就,就算咱俩一时失手,六连山的几个毛贼又怎么打的过咱们?哼,要不是当时咱们不在村子里,怎么会被他们抢!”
“没错没错,”三虎歪着头琢磨了琢磨,眉开眼笑的说:“毛贼打不过咱俩,咱俩打不过姓何的,那毛贼肯定也打不过姓何的,咱们这次过去肯定没问题了!”
二虎也高兴起来了,嗷嗷叫着:“对对对!咱过去了要把六连山的东西都抢走,尤其是吃的,饿死他们!”
两人愈说愈开心,手下干活也愈来愈快,很快就一人抱了一大捧。两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合计着该怎么损那两个笨蛋。二虎还在暗自担心整只野猪会不会都被糟蹋了,脚步渐渐加快,不一会儿就来到那片空地。
二虎故技重施,就像之前扔野猪一样,把手里的柴往空地中一扔,然后跟着跳了过去,大喝道:“喂!你们两个收拾好了吗?咱可是把柴火都捡回来了!”
“咳咳,幸不辱命,收拾的差不多了。”却是何振的声音清晰地从旁边传来。
“哦?”二虎这才好好看了看四周。
原本躺在地上的大野猪现在已经被开膛破肚,卸下了四足,猪头也已经割下来了。整扇的猪肉背面朝上,放在地上。四条猪腿还有三只野鸡分别用木签子穿着,插在地上。那木签子粗大笔直,看起来使用树干削成的。三虎往旁边看看果然发现了一颗被砍倒的松树,哈,他们竟然还砍出来几截树桩当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