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澄澈,初夏的阳光穿透流云照射下来,暖风呼啸而过,带走了翻卷的沙尘。
时近正午,林边大道上,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野人小孩一击撞到了高头大马,两方人此时都有些沉默。商队一方是有些吓到了,而拦路的一方……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二……二虎,”老汉悄悄叫了小孩一声,“你先,你先回来。”
“哼!”野人小孩,也就是二虎得意的昂昂头,回到老汉身边。
吕修能脸色变化几下,没敢出头。反手提着刀,俯身检查了一下马匹,发现已经被撞断了颈骨——没救了,于是脸色愈发难看。
这边商人中间,不少人也被吓到了。这时稍稍缓过神来,一个商人凑到石立果身后问道:“石,石镖头啊,刚才……你都,都看见了哈。那个……”
“有话便说,不要支支吾吾的!”石立果神色也有些沉重,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这个,石镖头啊,”那商人面上露出几分惊惧,“对面那小孩,你有把握对付没有?不行就留下点钱粮,呃……”
石立果小眼儿一瞪,把商人后面的话都吓回去了。老石吐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沉声说道:“那小儿蛮力……确实惊人!不过只是如此倒也不难对付,问题是还有个弓箭手,嗯,应该是猎人还躲在一旁。但是!”说到这里,老石语气上扬:“但是,他们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展威镖局走南闯北押镖无数,断不至于被个黄口小儿折了名头!”
老石如此说,那商人便做出一副“终于放心了”的表情,拱拱手退到后边去了。
老石回头看向对面,点了点头,大声说道:“看来尔等,是打定主意要做过一场了!”
那老汉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拜了一拜,说道:“只求好汉怜悯我等!”
“呵呵,好好好,那就不必多说了,”石立果狞笑道:“展威镖局押镖至此,尔等想要钱粮便来拿吧!弟兄们!”
“有!”后边趟子手全都抽出了兵器,呐喊一声。
“随我前进,我到看看谁敢挡路!”石立果说完,一抖缰绳,策马向前。
“展威!展威!展威!”十余名趟子手个个手持刀剑,呐喊着口号,步步前驱!
商人们见自己的镖师有如此威势,不由喜形于色。
拦路的众人顿时慌了,别看他们人多,但真的没什么战斗力,若是真的让人冲过来,那必然是拦不住的。
二虎也收了笑容,他握着斧子,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谁敢过来,我劈了他!”
即便有吕修能的前车之鉴,众人也不会被这种威胁吓到,你力气再大又如何,这边这么多人每人划你一刀你也绝对受不了!
众人步步逼近,气势愈发逼人!本来两方间距不过百步,这时真可谓近在咫尺,形势一触即发!
何振眼巴巴的在后面看着,很有些心急。他实在不愿看众人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法。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把众人拦下再说其他,结果场中又有变化。
“嗖!”箭矢破空声响起!
老石一激灵,猝然挥鞭防守。“当”的一声磕飞了箭矢,只是坐下战马突然咆哮跳跃起来,险些将他抛飞出去!
他两腿用力夹住马身,稍稍稳住身形,定睛看去,却是马眼上中了一箭!那弓手竟然瞬间发了两箭!
“连珠箭!”老石险些咬碎了牙,但也只好弃马步战。
此时,众趟子手见对面先动手了,个个热血上头。“杀!”呐喊着加速冲锋。
拦路的众人慌到了极点,为首的老汉也只是发抖。
这时二虎一声呐喊,越众而出,又是合身撞去!被撞到的趟子手只来得及用手中的长棍挡一下,就听“咔嚓!”、“嘭!”两声难以分出先后的响声,然后手中长棍已碎,人向后飞出两丈,落地前就昏死过去了!
但是其他人并未停下,纷纷向二虎围拢过来。吕修能早就盯着二虎,见他冲上前来还未落地,就双手持刀,提撩斩如狂风挥出!
二虎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用手中的斧子招架。“噌!”九环刀砍中斧柄,那斧柄不知是何等木料,这大力一击竟然并未将其斩断!但二虎还是被劈飞回去!
“杀!”吕修能见此良机,马上发力狂奔,他双目赤红,直欲嗜人!
嗖!嗖嗖!又是箭响,一连三箭射来,吕修能振奋精神,施展武艺,“哗啦啦!”的响声中三箭都被劈飞,然而二虎已经又站了起来。
老石正要往这边赶来,却有一箭射倒了他身边一个趟子手,老石瞪圆了小眼睛,胡子气的一抖一抖的,但也只好先去把受伤的兄弟扶到后边。
这时吕修能与二虎又战在一处。“呀啊啊啊!”二虎大喊着,奋力一劈,吕修能横刀招架。“噹!”吕修能脸色通红退了一步,握刀的手有些发麻。
“艹的!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吕修能心里暗骂,也只好承认自己纯力量远比不上这个小孩。
但是武功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吕修能提一口内力,刷刷刷!瞬间连劈三刀!二虎接住两刀已经觉得吃力,第三刀时赶紧向旁边一跳,挥出一拳,打在一个趟子手的小腿上。那个趟子手只觉得痛入骨髓,单腿后跳,差点摔倒。二虎还要补上一拳,身后却传来“呼呼”风声,心道不好,便毫无形象的向前打了个滚,正好躲过老石的铁鞭。
二虎连滚带爬的避开去,再起来时,看见对面石立果和吕修能正挡开了箭矢,看向这边。
场中稍稍安静下来,此时趟子手有战力已经不到十人,拦路的众人还有六十多,即便是拿下了二虎这一关也难过了。何况还有个神秘的弓箭手埋伏在一旁,刚才减员二虎只打倒两个,其余的都是被那弓手射中的,所幸中间的都是大腿手臂之类的地方,并不伤及性命。
后面的商人都有些心焦,对面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弓手就压制住了所有人,大家都觉得今天悬了!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老马拍着大腿直叹气。
“哎,老马,”何振突然凑过来,小声问道:“对面说有马匪抢了他们的粮,你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吗?”
“哎呦我的大少爷,”老马无奈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个,咱们自己都要挨抢了!”
何振再三追问,老马吃不住他纠缠,摊摊手说道:“这事儿也不难猜。这北地,天灾人祸活不下去的人总是有的。没活路了就只能上山当土匪了呗,所以挨抢也是寻常。”
“那你给分析分析是谁抢的?”何振又问。
“这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抢的!”老马撇撇嘴,“要是流窜的那就没处找了,不过要是上山的,这附近就只有两处。”
“哦?老马快说,哪两处?”何振精神一振,追问道。
“六连山的彭大棒槌还有就是娘娘岭的徐三娘子,我就知道这俩。”老马皱着眉,叹口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干的。他娘的,他们干坏事儿,让咱从这儿应劫!真是……”
何振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抬眼向前方望去,神色一紧,叫了一声“不好!”整个人消失不见。
老马正在骂娘,突然一阵大风刮来。他“呸呸”的吐了几口沙子,就发现何振不见了,整个人都有些发呆。
“这又是啥情况?”
镜头转回前方。
先前打斗激起的沙尘现在都已落下,两方人马又在对峙。
不同于商队这边人心惶惶,拦路的一方此时士气高涨。有几个人凑到领头的老汉身边,小声说着什么,从他们兴奋的神色上看,应该是窜到着老汉发号施令,全军出击,一波带走。
老汉好像从一开始就拿不定主意,打劫的时候没主意,劣势的时候没主意,此时好像占了优势,也只好没主意了。
老石和吕修能对视一眼,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这边凶多吉少。
老石一眯眼,眼睛小的都快看不见了,小声说:“少镖头,这样下去可不行。”
吕修能没回头,直接说道:“听你的!”
“我先上,缠住那小子,你趁机冲过去,抓住那老头,逼他们放行。”
“……就这么办!”吕修能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主意略坏,但并没有任性反对,还是应了下来。
“那就上!小心弓箭!”老石说完,发声喊,向前猛扑过去。
那边的二虎见他们扑过来,也是怪叫一声迎了上去,又是和先前同样的猛撞。只是老石经验丰富,刚见他屈下身子就向旁边一闪,让二虎扑了个空。原来二虎这招力量极大,但同时也失去了变化的可能,老石经验丰富,见过两次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这时吕修能已经冲到了对方阵前,吓得众人头晕目眩,纷纷后退躲避。那个神秘的弓手好像也急了,一时间箭矢连发,吕修能挥刀乱舞,竟被逼退了数步!正要再度冲上的时候,却听见后边老石一声惨叫,急忙回头看,这一看就坏了。
原来二虎几次攻击皆是近身不得,老石鞭法严正,一对铁鞭势大力沉,二虎也绝对吃不住。二虎几招之后打发了性子,一声大喊,竟然把斧子掷了出去!这一下变生肘腋,老石挥鞭抽飞了斧子,自己动作也变了形,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扑过来的二虎拦腰连着左臂一起抱住了!
老石奋力抖动、挣扎,然而二虎如巨蟒缠身,老石挣脱不了!正在此时,一支快箭飞来,直接射中老石肩膀!老石突然中箭,忍不住大叫一声。
吕修能闻声回头,见老石中箭,心中已经慌了。他毕竟是第一次走镖,经验智慧都还不足。这时候无论是回头救人,还是继续抓人都不失为正确的选择,但他却犹豫了。
他犹豫了,那个弓手没有犹豫,又是一箭射向老石!吕修能大为惊恐,此时再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老石身上挂着二虎,左肩中箭,已经是身心俱疲。划破天空的箭矢朝他飞来,时间好像变得很慢,一个亮点由小变大,老是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又奇怪自己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东西。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老石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