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想着如何能找到马援,手却碰到昨晚李世民给我的小包,那东西只是用普通的缎子包着。我打开一看,几乎惊得跳起来,这不是我在小贩那里看到的“七宝攒珠鎏金钗”吗?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在他们面前丝毫就没有流露出我想要的表情呀,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我将那金钗放到我的箱子里,感叹李世民心细如发,转而又冥思苦想如何能够找到马援,我突然想到也许有个人可以帮我。
我找到承道,“小王爷,您能帮我找到马援吗?”
“当然,我派人叫他来就是。”
“那么您派人找他来,但是不要说是我找他,我有话对他说。”
“没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便在承道的屋中等待。可我一刻也没有安宁,在屋中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过多久承道从屋外跑进来,“来了,丽颖姐姐,马援来了。”
我大喜,连忙对承道说:“承道你先去书房,我一会去找你,对了,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找过马援,这是咱俩的秘密。”
“好!”承道答应着将门关好。
没过多久,只听门外有人道:“小王爷,马援来见您了。”
我待在房中,道:“进来。”
门一推,马援走了进来。马援身穿圆领蓝色长袍,那是黄门中地位最高者的服饰,可见马援是个很有身份的黄门,马援并未抬头,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小王爷,不知找奴才有何事。”
我道:“是我找你!”
马援吃惊的抬起头,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他环视房中,并未见承道,而只有我,“阴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小王爷呢?”
“马公公,您还认得我?是我找你,不是小王爷找你。”
我上前一步,直视着马援,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有要紧的事情要找李成,还麻烦公公替我给他带话。”
马援略一迟疑,面上颇有犹豫之色,“李成在宫里当差,我还有要事,哪里找得到他?”
我见他推辞,心中不解,一时情急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他,只一点,今日我是一定要见到他的。”
马援还要推辞,我狠狠道:“你是太子的人却和宫中的侍卫交好,我且不深究你们的关系,只是让你替我带个话。”我略一停顿,想在哪里约见李成呢,心中一转念就有了个好去处。我接着道:“今日酉时,我就在长安城中的飘香楼等他,那地方极其好找,你告诉他,他自然能找到。你告诉他,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他若不来,我就彻夜等他。”
马援还要说什么,我一摆手打断他,“马公公,我也不是强人所难,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万望马公公替我找到李成。”
那马援依然不松口,只是道,“阴姑娘,你既如此我就试试。”
我知他并不是普通的小黄门,而是太子身边的近身太监,也不得不对他格外客气,刚才我已经是极其冒犯了,我向他施礼道:“多谢马公公。”
酉时,我坐在飘香楼。我特意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因为这样我不但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可以看见大堂里南来北往的食客。我不是来吃饭的,但是也不能白白的坐在这里,点了一盘牛肉,要了一壶花雕,独自斟了一杯酒,却连筷子也没有拿起。
即使即将进入春天,天气还是有些寒冷,连太阳也没有什么暖意。我坐在窗边,拿出李成送我的手绢端详,却眼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天也越来越黑,却始终不见李成的影子。我的心也随着太阳一点一点的慢慢下沉。
李成究竟是谁呢?他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他这么久也不来见我呢?
我心中还在懊恼,忽见门外进来一个人。吸引我的是他戴着斗笠,他一进门就坐在进门的位置,将斗笠摘下放在桌边,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那眼睛……,那眼睛我怎么就觉得那么熟悉呢?我下意识的去摸我的腰间,突然就想起来,那人不是那日拿走我太子府令牌的人吗?
那人环视着大堂,我连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慌忙就往嘴里塞,他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扫视而过,还好他离我有些距离,并未注意到我。
他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后堂就出来了一个女子。她脸上戴着纱巾,但那眼睛不是我们中原人的眼睛,这个女子正是那日上元节在飘香楼里跳舞的胡姬。我怎么也忘不了她看李世民的目光。
那女子居然坐在斗笠的身旁,两个人低着头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那男子不停地点头,我向他那里张望,突然他就看向我这里,我连忙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酒杯胡乱喝了一杯酒,辛辣之气直上喉咙,我忍着不咳嗽,连忙用手绢遮住脸,也不知道他看到我没有。他对那胡姬说了几句什么,就向后堂走去,胡姬紧随他而去。
我心中奇怪,那斗笠的确是个外邦男子,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胡姬,那胡姬不知是波斯人还是突厥人,对他像是颇为尊敬,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似乎都不敢直视他。我脑中又回想到那胡姬看李世民直勾勾的目光,他们不会对李世民不利吧?
想到这里,我的好奇心大起,丝毫没有想到我此次出来的初衷,待他们走进后堂,自己也一味的我快步跟了上去。我是敢跟踪他们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己真的还有两下子。
我进了后堂,外面是个大院子,不远处就是厨房,可以看见里面灯火通明,锅碗瓢盆的碰撞之声清晰可闻。还有厨子闲伙计慢,骂骂咧咧的呵斥声。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唯有一轮月亮在天上,洒下淡淡的光,将这院中一切照的分明,我紧张的自己抓着双手,手心浸满了汗水,但却不见他们的人影,院子里只有我一人,还有我身后孤零零的影子。我环视四周厨房外面是一个高大的柴垛,离那柴垛不远处还有一处小房子,透着一丝的光亮。
我闪身向那处房子奔去,里面没有动静,我刚要伸头张望,只听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唉!张三,我让你拿手纸,你怎么这么慢呀!赶紧给我!”
我一惊。连忙躲到一旁,心中大气,这院子除了厨房就是如厕的地方,原来这是如厕的地方。盖的比有些百姓家的房屋还要好,难怪刚才我就觉得味不对。
我一扭腰,跺了跺脚,一定是他们看到我,因此戏弄我罢了,我心中懊恼,转身要走,忽觉脑袋一疼,便失去知觉。
不知多久我悠悠的醒转过来,却在一间房中,屋里漆黑的一团。我摸索的走到门前,用手使劲拉着门,那门却拉不开,只是将那木门拉开一道门缝,透过门缝我向外张望,外面是一处大院子,但绝对不是飘香楼的后院。因为这个院子里站了好些男子,不对,应该是些女子,原来是穿着铠甲的女子,所以我一开始以为是男子。这些女子面容姣好,身姿绰绰,却为何这般打扮?
院落四周燃着几个巨大的火盆,照的院中如白昼一般。院中搭了一顶天蓝色的帐篷,那毡帐像是突厥人的帐篷,只听里面一人道,“去”。便有几个兵丁拿着矛盾上前,他们将那些女子分成两队,面对面的而站,一队发了矛,一队发了盾牌。那些女子穿着铠甲本就行动不便,如今拿了矛盾,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天又那么冷,早有人站在寒风里发抖,还有人已经在低声哭泣了。
我奇怪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只听帐中人道:“你们一队用矛去刺那拿盾的一队,如果刺中了,我就放了你,拿盾的如果不被刺死,我也放了你。”
那些女子一听,各个花容失色,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将那矛盾都扔在地上。一名女子跪到帐前哀求,“王爷,王爷,你不能如此对我呀!”却见帐中走出一兵甲,挺身拿剑一刺,那女子应声倒地,吓得众人连哭都不敢哭了。
我心中骇然,这是天子脚下,怎可有人如此滥杀无辜?
那帐中人冷冷道:“按我说的做,你们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只有死。”
我在黑暗中,清楚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不是那些院中的女子发出的,是我自己在发抖而发出的。
我还没有见过如此残忍之事,那些女子拿起矛盾,有人第一个伸出矛去,那对面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刺中。鲜血汩汩的从伤口流出,应声倒地。我看的惊心动魄,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否则我就会惊叫出来,两行泪水也夺眶而出。
我心中充满恐惧,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一会儿会不会像她们一样。我根本就不敢再看那门外,拼命用手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门外一声声的惨嚎,一遍遍的呻吟,夹杂着男子冷酷的笑声,犹如一根根的针扎入我心中,我只能躲在那里发抖。
我蜷缩在角落,不知何时忽然院中突然安静下来,有人道:“元吉,你怎可如此?如叫父皇知道,你可知会怎样?”
李元吉?我没有听错,是李元吉。我没想到我是在齐王李元吉的府上。李元吉果然残暴。可门外的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
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我似乎像找到救星一般,想去拍那木门,却发现自己居然一丝力气都没有,我急中生智将李成赠我的手绢从门缝中塞了出去。只见那手绢飘飘然落在门前的地上。
“大哥,你怎么不信小弟?我哪里抓了你的侍女?”
“元吉,你何必否认,我收到消息,你将我府中的侍女抓回了你府上。”
“大哥!一个小小的侍女,你何必如此?大哥如若喜欢,我这里美女如云,大哥挑一两个带走便是。”
“元吉!”那人的语气显然已经有些愤怒了,“你再怎么荒唐,大哥我都可以不管,只是这个侍女你动不得她!”
“大哥!”李元吉也有些急了,“大哥所找之人,难道是什么神仙仙女?让你如此着急?我的确没有抓她。”
我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一般,我看到了一双脚,那双脚穿着鸟流云纹锦翘头履。用料考究,花纹精致。他就停在门前,我清楚的看到他捡起那手绢,他缓缓抬起头来,脸色大变,我也一样,那张脸我太熟悉了,我惊的连退几步。
原来李成就是李建成!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