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让香草弹支曲子来听,香草弹了曲《高山流水》,觉得琴技长进不少,也有些情致在里面了。巧慧回来后,我身边的事巧慧操心的多些,我就让香草多些时间请琴师来指导她弹琴,间或也教她画画,想着她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把她嫁出去了,看十七爷的意思未必没有这个心思,香草肯定是愿意的,是得找个合适的时候让胤禛指婚,心里是有些舍不得,可为了香草,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让她日后在十七爷府中能过的好些。
天气凉了,夜里睡的更安稳些,睡意朦胧间觉得是胤禛回来了,还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胤禛在解我的中衣,我睡意正浓没有多加理会就由着他,只是伸手去搂他,没想他拨开我的手,动做很是粗暴的扯开我的衣服,我感觉有些诧异,睡意也消了大半。胤禛和我在耳鬓厮磨两情缱绻间从来都是深情款款温柔体贴,动作如此粗鲁从来没有过。
我用手推推他,轻声问道“胤禛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又推开我的手,动做依然很是粗暴,象是在发泄无比的愤怒,我承受不了他的粗野,抓着他的肩膀对他叫道:“胤禛,别这样,不要这样”。
但他象受伤的野兽一样视而不见,充而不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他心里充满了愤怒,甚至绝望,我不再抗拒,任由他发泄。
当他精疲力尽地翻身躺在床上时,我伸手摸摸他已浑身是汗,我无言地起身收拾好自己,回到床上时看他已经睡着,嘴角还是紧紧抿着,眉头微皱。
让在外面侍候的喜儿打了盆温水,我轻轻地给他擦拭了一遍身体,让他睡的舒服些,侧身看着他睡着了也紧绷的的脸,伸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眉头,心里暗暗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愤怒,绝望。
心里百思不解,睡意全无,一直快到凌晨我才睡着,醒来时胤禛已经去了勤政殿。
一连两天没见胤禛的面,白天到勤政殿去看他,李禄儿说皇上不在勤政殿,去了刑部,晚上也不见胤禛回微雨阁。
肯定有事情发生,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前天夜里胤禛的行为那么反常,我更是为他忧心不已。
到了第三天,我让香草的打听到胤禛在勤政殿,弘历也在,我远远等在前往勤政殿的路边,见弘历从殿里出来,让香草叫了弘历过来。
我们见过礼后,我开门见山地问弘历:“四阿哥,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皇阿玛心情这么不好?他过去从未这样”
弘历阴沉着脸,默了半晌说:“有个叫张熙的狂徒竟到川陕总督岳钟琪帐前游说,劝其起兵谋反,前二日岳钟琪将张熙及其老师曾静押解到京了”
我惊诧地看着弘历,略略沉思片刻道:“这些营营小人不过是异想天开,所做这些不过是徒劳之举,怎可撼动大清天下分毫,你皇阿玛明查秋毫怎会为这些螳臂当车之举如此愤怒?”
弘历低下头恨恨道:“张熙给岳钟琪带去他的老师曾静信函,信中诽谤皇阿玛有;一谋父,二逼母,三弑兄,四屠弟,五贪财,六好杀,七酗酒,八淫色,九诛忠,十任佞。“十大恶行”,罗列实事极其荒谬,言词及其恶毒》。。。。”
我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纠在一起,十三爷临终前时说,刀笔墨吏,咬人一口入骨三分,胤禛何止被咬了一口,简直是被撕扯的遍体鳞伤,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哪一个不在意工笔史书对自己评价。想着胤禛当时的愤怒,绝望,真恨不能杀了这二个人,气极道:“你皇阿皇玛现在已如何处置的这两个人?”
弘历迟疑片刻,恨恨地说:“皇阿玛放了这两个人,皇阿玛要把对些诽谤他的罪状逐一批驳,自辨于天下”
“放了他们!”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热泪夺眶而出,胤禛,你是一个多么倔强孤傲,铁骨铮铮,从不屈俯于人的人,如今为了恶毒的谤言,竟如此屈意委从,你现在心里有多少不甘!。
弘历看着我:“姑姑,你怎么了?”
“你不明白,你皇阿玛为了这大清天下付出了多少,圣祖爷给你皇阿玛留下了一个外表光鲜,内里败絮的烂摊子,我在圣祖爷前侍候,朝堂之上天天都有人因贪腐被弹劾,大臣官吏敛财成风,你皇阿玛继位整顿吏治,推行新政,为了给你留下一个风清吏治的太平天下,你皇阿玛担下了多少骂名,继位十年他呕心沥血,历朝历代哪有他这样勤政自苦的皇帝,你皇阿玛是一个从不沽名钓誉的实干之人,为求天下大治,从不惧人言,如今,即便如他这般铁骨铮铮的硬汉,竟也这样委曲求全,他心中的不甘苦痛谁人能懂!”
弘历咬牙切齿地说:“将来我定要将这二个贱人碎尸万断”,转而又对我说“姑姑,皇阿玛这二日虽然神色淡然,但却一直沉默寡言,心里肯定非常痛苦,你去好好安慰安慰皇阿玛吧。”
我试干净眼泪,用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脸部仪容,神色淡定地说:“没关系,放心吧,有我呢,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他觉得孤单无助的”,言罢又觉得眼泪要涌出来。
我走到勤政殿门前,高无庸迎上来:“姑姑,你可来了,皇上这两三日都没有好好睡觉了,人都憔悴的不行了,你快好好劝劝吧”。
走进勤政殿,胤禛面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埋头看他的奏折,我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拿过奏折,伸手抚着他的脸看着他满脸的憔悴,不禁心疼地叫道:“胤禛”
胤禛眼神躲避开我,迟疑了一下,伸手搂着我的腰,头靠在我胸前道:“对不起,若曦”
“没关系,胤禛,没关系,我都知道了,不要难过了好吗?”我伸手将他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
“若曦,我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有过一天懈怠,每天四更起身,做事要做到子时,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可你听听那些人编排我的那些事,说我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若曦,我早知道那些对我不满的政敌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可现在已经十年了,现在天下安定,吏治清明,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这样诋毁我,我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沮丧、绝望,若曦,我该怎么做,皇阿玛才肯原谅我?天下人才肯明白我”
这个冷峻坚硬如铁的男人,此时的脆弱让我心酸,为了自己的志向,他所付出的我看在眼里,可即使在百年之后,那些人对他的诋毁、诅咒,诽议从未平息,丹青史册中他依然是被争议最多的皇帝。他一直遗世独立于自己的时代,他把自己埋葬在远离自己的父亲,远离自己的儿子的地方,孤独寂寞,清冷自持。
我仰着头将眼中的泪水强逼回去,搬起他的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胤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做的非常好了,你是继往开来的一代圣君,你的所做所为,仰无愧于天,府无愧于地,是非功过,褒贬自有春秋,岂是那些营营苟苟的小人所能定论。胤禛,你是古往今来帝王中头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那些小人奈何不了你,你是最棒的,我爱你,即便是三百年后我依然爱你”。
“若曦,真的是这样吗?若曦”胤禛抬头用希冀的眼光望着我
“是真的,你不是说我通彻古今?相信我,你难道不相信自己吗?你是一个才华卓著、性格刚强,洞察世事的圣明之君,不是吗?“
我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说:“胤禛,高无庸说你二、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去休息一下好吗?”
看着他面色宁静的睡着了,我想抽回被他拉着的手,却没能抽出来,俯身吻了吻他清瘦的面颊,听他喃喃在叫“若曦,若曦。。。”
“我说的只是我的心里话,过往今后帝王中你都是另类,生前死后都清冷孤寂无人能解”想到此处不禁鼻子一酸:胤禛,如若我不在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