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模糊间感觉到了轻微的颤动,就好似母亲这个遥远的词汇在为摇篮中的自己摇动着整个世界……
“夜迦,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死去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亦如我父母的意志!”
那声音如此的坚定不移……
犹如创裂百年的峭壁,冷傲而无悔……
是谁?
“夜迦,你要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你珍贵的人!”
“不能放弃!痛苦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超越自己的痛苦,只有从痛苦中产生的力量才是你的依靠,你可以用它去帮助其他人。”
“我们现在只能靠施舍活着,我们要承认并且接受施舍,因为我们要活着!这正是为了我们不再一辈子接受施舍!我们要记住现在的感受,心怀感恩的接受别人的帮助,成长到未来不用别人帮助、能够帮助别人的人。”
“如果记忆痛苦不堪到自己无法承受,那就永远的遗忘它。这不是背叛!这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迎接未来的希望!你幸福的活着才是你失去记忆中的人最希望的事情。”
“你要站起来,倒下多少次都要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在死亡之前倒下多少次都要站起来!”
是谁?是谁在说话?
到底是谁?
“夜迦,之后的路我就无法陪你走了……你要好好的活…好好照顾夜琰,好好的照顾自己。
要自我的活着,不要管任何人!只要自己幸福,任何事都可以去做。
如果痛苦,你就忘记,忘记我……好好活——”
似乎是等待着这想起,灵魂上的伤痕再次发出自己的痛楚,让人更加清楚的记起。自我的身体从未忘记,现在更是更加深刻的记起,他从梦中醒来,呼喊着思念人儿的名字——
“苏将绯!!!”
夜迦满头大汗的惊醒,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家中的床上,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发动机的轻鸣,车轮的震动,彻底将他唤醒。
“主人?做恶梦了吗,还有两个小时就到湘陵市了,现在才六点,你再睡一会吧。”
“没什么,我先清醒一下。”
夜迦拿起座位旁的水瓶,一口气把它喝完,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稳定了情绪。
将头依靠在座位上,夜迦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直到今天他才记起,
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苏将绯,自己并不是在三十年后的未来世界第一次见到!
夜迦忽然觉得四周开始模糊,有个声音,有个灵魂在为他展现着什么……
记忆的初始是十岁的时候,不知道父母的工作、模样甚至是名字的小男孩被送到了青松孤儿院,初到孤儿院的小男孩很孤单,只有一个叫做唐子墨的孩子和他玩。
没过几个月后的第二年,一名11岁的女孩和一名五岁的小女孩进入了孤儿院。那个比小男孩大的女孩叫柳难,而那个小女孩真的好漂亮啊,有着长长的银发,略带金色的瞳孔,不过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玩,都说她是灾厄的少女,这大概是被他人看透想法的人共有的恐惧吧。
然后那小女孩就开始跟着小男孩,每天哥哥的喊,她叫什么来着……
“夜琰,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夜琰了,我的哥哥。”
好坚定的声音,她叫做夜琰啊,是小男孩的妹妹。
高高松柏上刻着夜迦、唐子墨、夜琰、柳难是永远的好朋友,他们一起在模糊记忆中的泥洼、草地、树柏间玩耍。
后来呢?
好像是一个节日,什么节日呢?
儿童的节日…
对,就是在儿童节的那一天,夜琰吵着要去一个大商场,看儿童节表演,于是只有他们两个从孤儿院的集体活动中跑了出来,去了那座有好多人,有好多漂亮东西的大商场。
为什么那天没有开心的记忆呢?
血?
为什么会有血?好多好多的血……
有疯子在杀人,所有人都在逃,场面好乱啊,小男孩和妹妹走散了,小男孩在找啊,但是找不到啊!一对夫妇保护着他,给他好甜好甜的糖,他们有一个很漂亮很高贵样子的女儿。
她叫?
她叫……
脑袋好疼,她叫——苏将绯啊!
那……
为什么小男孩会哭呢?
小男孩在哭,苏将绯也在哭,为什么呢?
啊……那对如爸爸妈妈般的叔叔和阿姨中枪了,为了保护那名男孩,如果没有小男孩,他们明明不会有事的,都是因为那名男孩他们——
死去了……
人为什么会死呢?
小男孩想明白,因为好怕死啊。
好怕啊
真的好怕啊。
“夜迦,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死去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亦如我父母的意志!”
真的慢慢不怕了,因为苏将绯陪在小男孩身边保护着他。
就在那天——
没人收养的苏将绯和寒夏到来了……
寒夏也是在儿童节的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好可怜,见不到父亲的她,唯一最爱的母亲也死去了,和苏将绯一起来到青松孤儿院的她,老是哭,好讨厌人啊。
为什么苏将绯总是要带上她呢?
“夜迦、柳难、夜琰、苏将绯、寒夏、唐子墨是永远的好朋友。”
“为什么夜迦是第一个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忘了啊……
后来呢,小男孩和他们一直很幸福很快乐的。后来呢?
啊,寒夏有一天走了,似乎是她的父亲,虽然是个日本人,但是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然后唐子墨也被一个很有权势样子的夫妻领走了,他们说什么情妇、私生子什么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小孩长大了……
长大成为了记忆中的自己,现实中的夜迦……
三年的那天,一对很凶恶的夫妻要收养夜琰,然后自己就和院长吵了一架,带着夜琰跑了出来,那时候真的很难呢,幸好苏将绯、柳难、唐子墨都在帮忙,虽然唐子墨和自己联系很少了,不过每次见面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啊,过去老是揍他,有点愧疚呢。
后面应该很幸福啊,为什么头这么痛,心这么难过。
对了,原来是两年前,自己快过生日了,就和苏将绯、柳难一起上街准备生日宴会,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些人抓走了柳难。为了保护我,苏将绯也死在了自己怀中。所以唐子墨在才会一直不能原谅我,与我形同陌路……”
当夜迦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让他衣服湿了一大片。
“为了不再让自己那么痛苦,自己自我催眠般启动了自我保护,彻底遗忘了那次事件,就连过去的记忆都模糊了。
但为什么成为皇者后,我能感觉到这份记忆的冲突?”
本来一切真相大白应该悲痛万分的夜迦却开始眉头紧锁,就好像在感受什么一般。
许久之后……
夜迦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有些莫名的无奈何纠结。
“诗音,你对时空了解吗?”
“不知道啊,我不明白这种事,我和妹妹被尤拉斯抓去做实验时还是中学生,就是中国的初中生,这么多年基本待在实验室里,不太懂这种知识。”
“在我的认知中,时空是一个中轴,自上而下流逝,因影响果,因为铸就所以。”
“嗯,这些我明白啊。”
“你说假如一个人存在于A世界,他因为意外穿越到B世界,在他处于B世界这段时间里,有人将A世界的时空改变,也就是插入了某些东西,导致因果重排,许多事情被影响发生联动,不过世界本身有着自制之力,将这种震动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
但是如果那个人再从B世界穿越回A世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夜迦轻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不知是笑是哭的表情。
“他不属于B世界,是属于A世界,但A世界的因果中又不存在他——也就是他的某些影响已经被消除。为了保证不因少一个人而牵连过大,世界就将他过去的幻影插入因果,那些没有他便不行的事件,那些没有他就发生巨大变化从而导致影响世界的人会被世界重点修正,从而维系世界的平衡。而那些不必要的就会用幻影代替,但是幻影终究是幻影,在所有历程中,幻影就像是空洞的背影,不被人提起、也不被人关注。那些不会影响世界的人就会依照他不存在的因果线行进。
甚至——有些不影响世界但因他死去的人也不会死……
没有遇见他便不会死去,自然也就不会有他的记忆了……”夜迦停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了。
“世界上只有幻影的他存在的虚假的痕迹了,真正的他只存在于仅限的几个人的生活之中——你说他在A世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嗯……虽然不太明白,不过我觉得应该有吧,毕竟他原本就属于A世界。”战场原诗音迷糊糊的抓了抓头发,凭直觉给出了答案。
“谁知道呢?
毕竟他在B世界生存过,总有许多气息留下。A世界接纳他、认同他,但是这世界上的人却已经与他无关了,而许多东西——他也已经永远的留在了B世界再也取不回来了……”
夜迦有些迷蒙的倚在车窗上,看着初升的朝阳,视网膜上那个只有他才看得到的虚拟界面新出现了一行字体。
『圣罪系统解析未知存在完成,更新信息』
『赤色伤痕:天选者在未知世界中彻底失去右臂,时空无法将其召唤或回复,只能将其存在具现化。
因此,天选者的右臂虽然能够对本世界造成影响,但事实上右臂仅存在于其他时空,不存在于本世界。所以,天选者右臂,不存在于本世界因果之内,本世界任何力量、情况都无法对身处在其他时空的右臂产生影响。』
『此情况,圣罪系统视作装备情况记录在案,通称——赤色伤痕。』
朝阳渐渐升起,光芒的温度拨开了大地凉意,千顷万种的生灵苏醒而起,开始继续生命的旅程,只要活着就会受伤,那伤痛有的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有的则成为了记忆中词汇。
每当人们感受到这些伤痕,伤痕便会将它记载的事物告诉已经成熟个体,当年那些虽然遗忘但却重要的事物……
人类总是伴随着逐渐增多的伤痕成长,这些伤痕有的将会成为永恒疤创,有的则会成为一种印记,它将记载被尘土掩埋的过去,支撑着我们生命的完整,给予我们灵魂上自我审视的机会……
它们或许都是一道——赤色的伤痕……
“不管世界变成怎样,与已经失去的人再次见面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值得期待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