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宝林的死，最终以祁昱下旨让她按妃的礼制葬入皇家陵园而告终。叶蒙传来的消息，也说了钱瑜的父亲钱中丞主动请辞，其次子钱青穆继中丞令一职。而太后那边，也只是请了相国寺的永释方丈来冷宫驱了驱不干净的东西。
这一页，也就这样草草地揭过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千暖仍旧觉得心头不适。
她知道，钱瑜的死不过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魑魅魍魉在“恭候”她。
“娘娘，您还真的在这里啊。”疏桐推开院门，看见了坐在紧闭的殿门前台阶上的女孩，总算是松了口气，上前道，“椒嫔娘娘来了。”
千暖抬头，在看见椒贵嫔被搀着进门时，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像是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得到了释放，眼泪一刹那就决堤而出。然后，她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女子柔软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疏桐见她哭了，心竟稳稳地落了地，然后拉着枫晔出了院子。
其实千暖的泪水，已在心里流了千万遍。而今日，在看见椒贵嫔时，终于敢放肆地宣泄。她抱着椒贵嫔的腰，像迷途的孩子在寻找依靠。
“姐姐，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把我们都丢下了……姐姐，怎么办，我很想她，她还那么年幼……姐姐……”千暖嘶喊着，想要把那一缕香魂喊回来。
“过去了，千暖，都过去了……”椒贵嫔缚着白绫的脸微微扬起，似是想把流不出的眼泪流回心里。
“我杀了钱瑜，我给绯绯报仇了……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姐姐，她临死前还骂我是魔鬼……我，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明知她也是被利用的，却依旧把那根针扎进去了……我和她其实是一样的人……”
“千暖！”椒贵嫔伸手抚上她的脸，用大拇指揩去她的眼泪，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道，“不，你们完全不一样。你杀了她，会内疚会自责；可她呢？她杀了绯绯，却在心里大笑，笑别人的愚蠢。她才是魔鬼，有人性的人，是不会成为魔鬼的。”
千暖打着哭噤哽咽道：“不，不，她死了，她还是死了，内疚自责都没有用。”
“她是罪有应得！”椒贵嫔知道千暖心里的害怕，不是怕一个人的死亡，而是怕自己的堕落。她抱着千暖的肩膀，说道，“记得吗？绯绯是多么善良的孩子，她都狠得下心，她已经被这个后宫蒙蔽了双眼。她这是在杀给你看，在向你宣战。千暖，杀人偿命，她活该！”
“姐姐……”千暖收住了泪水，双眼红肿地靠在椒贵嫔的肩上，“你，真像大哥。”以前每次苏梨若被欺负了或是受委屈了，或者是害怕了，大哥总会抱着她，鼓励她。
“千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否定自己。”椒贵嫔笑道，“绯绯会支持你走下去，我和郑儿也一样。你要相信，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道理。好啦，别哭了，你缅怀也该缅怀够了，快跟我回储秀宫吧，皇上可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千暖一愣：“他？他等我干什么？”
“自己回去了就知道了。”椒贵嫔站起身，顺带着拉起了她。
……
沈雪怡斜倚在美人靠上，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鎏金步摇，挑着胭脂。
“好香的胭脂。”丽贵嫔赞叹道，“若臣妾没有记错，娘娘手上这罐胭脂，是南海域藩国进贡的透骨香吧？皇上可真是疼爱娘娘呢，倒是羡煞臣妾了。”
沈雪怡斜睨了她一眼，懒懒地合上盖子，将金步摇随手一掷，道：“这等小玩意儿，妹妹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左右本宫这里也用不完，柳绿，给贵嫔娘娘送去。”
“是。”柳绿上前接过胭脂，走到了丽贵嫔跟前，“娘娘请。”
丽贵嫔愣了愣，犹豫一下，伸手接了过来：“那臣妾多谢娘娘赏赐了。”
“今日叫你们两个来，也是为了钱瑜的那件事。依你们看，这件事是何人所为？”沈雪怡问道。
一直沉默的叶贵人开口了：“娘娘，嫔妾觉得此事和苏贵嫔脱不了干系。”
“哼，这个苏贵嫔，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活得好好的，还有她身边那个椒贵嫔，竟然不声不响怀了龙种。娘娘，这两个人您可是要小心一些啊。”丽贵嫔接口道。
沈雪怡似笑非笑：“孙千暖，舒椒儿……”
“娘娘您看，要不要先下手……”
未等丽贵嫔说完，沈雪怡挥了挥手：“此事先不要急，就算我们不动手，霞妃那边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别忘了钱瑜的前车之鉴，她不也是太急了吗？”
“是。”丽贵嫔只得点头。
“叶贵人，钱瑜宫里头还有两个妃嫔是吧？”
“是，一个茹婕妤，一个赵宝林。”叶贵人答道。
沈雪怡点点头：“找个时间把这两个人拉拢过来，然后分派到储秀宫和德庆宫去。”
……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祁昱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等她的是祁昱的贴身宫婢夕照。
夕照笑着迎上前，恭敬地给两人行礼。千暖不解地看向她身后，她方才道：“苏嫔娘娘，这五匹布都是苏氏绣庄今岁赶着年底出的新织品，皇上特地送来了给您，让您做过年的新衣裳。”
苏氏绣庄乃是北秦的第一大绣庄，所绣布匹皆为御用。而且其本身也与北秦皇族有着深刻的联系，地位在北秦所有世家之上。千暖前世也对它有所耳闻，听到最多的无非是苏二少爷苏陌。没想到今日还能在宫中看着这么上乘的布料，着实惊喜了一番。
送走夕照后，她笑着将两匹布塞到了枫晔手中，对椒贵嫔道：“姐姐和枫晔也赶着年关去做两件新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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