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德宫出来已经是日头西斜了,郑贵人留了千暖在玉泉宫吃晚饭,然后送她离开。还未回到主殿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林安的声音:“郑贵人接皇上口谕。”
千暖回到储秀宫的时候,锦瑟已经躺在她的怀里睡着了。锦瑟一天天大起来,若不是千暖习武,恐怕现在也要抱不动她了。把锦瑟交给枝香,就听朱奉上前来说道:“娘娘,上官婕妤来过,才走。”
“哦?她倒是着急示威么?”千暖冷冷一笑,道,“那就再去传唤她来一趟吧,本宫倒是要听听,皇上不过就是在她那里宿了一宿,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朱奉领命退下。
在前殿坐了没多久,就见门外缓缓行来一袭水红对襟广袖宫装的女子,梳着随云髻,纤腰曼肢,行走间风姿无限。上官憬走入殿堂,缓缓屈膝:“嫔妾给娘娘请安。”
千暖微笑着放下茶杯,也不叫起,只是问道:“本宫听说,你等了本宫许久?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嫔妾只是觉得身子酸疼的很,想来求教娘娘,可有良方?”上官憬抿唇,赧然一笑,耳根有些微红。
“哦,原来是这样啊。”千暖垂眸,放下了茶杯,随手在腰间一抹,一排银针出现在她的手上,“本宫也没什么良方,倒是有一手针灸的手艺,上官婕妤可要试试?”
上官憬面色一白,忙道:“岂敢劳烦娘娘,嫔妾还是回去躺躺吧。”
“说的也是,不过是折腾了一晚而已,躺躺就好了。不过啊,本宫倒是听说,这事儿经历多了,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倒是希望上官婕妤有更多的机会服侍皇上,也免得总是不舒服。”千暖笑道。
上官憬咬牙,千暖这话绵里藏针,摆明了就是告诉她,你也就这一次侍寝的机会了,嚣张也要有个度。
“嫔妾告退。”
上官憬前脚刚走,枝香走了进来,附在千暖耳边低声道:“皇上今夜去了玉泉宫。”
千暖眉梢微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五日后,文城传来线报,海国又一次大肆侵犯南海边域,战火飘摇下的文城已难复昔日盛况,百姓民不聊生,难民大批迁移北上。与此同时,一封密函传到了祁昱的文案上。
——叶轩遇刺,木易身死!
祁昱拍案而起,大怒:“慕容寒易是怎么办事的!朕不是让他无论如何保证右相的安全吗?怎么,怎么……”
届时,正是郑贵人在侧研墨,见他大怒,忙递上了一杯清茶:“皇上消消气,可是文城出事了?”最近后宫中她的盛宠最浓,甚至盖过了当初的千暖。
祁昱看了她一眼,合上了密折,摇头道:“没什么大事,你可以回去了,今日辛苦你了。”
郑贵人低头:“皇上哪里的话,能随侍皇上,是嫔妾的福分。既然这样,嫔妾告退。”
“慢着。”祁昱突然叫住了她,冲她微微一笑,“这几日你做得很好,让你屈居贵人,也埋没了人才。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昭仪了,玉泉宫真正的主人。只有厢月一个丫鬟是不是不够,要不要让内务府再给你派两个来?”
郑贵人心下微颤,葱白的十指紧紧握住,然后盈盈拜倒:“嫔妾谢皇上恩典!嫔妾和厢月情同姐妹,也相处惯了,不用再麻烦内务府了。”
“好,朕有数了,你回去休息吧,往后也不用来了。”祁昱点头。
当天下午,祁昱的一道旨意便传遍了后宫,封郑贵人为郑昭仪,为玉泉宫之主,由内务府拨十个粗使宫婢进入玉泉宫。
接到消息的时候,千暖正在和锦瑟玩耍,朱奉小心翼翼地说完这个消息,等着千暖的反应。未料千暖只是淡淡一笑,道:“备些礼物,疏桐,朱公公,你们陪我去玉泉宫走一趟吧,让枝香照看着锦瑟。”
“是。”
……
时间回到两日前,叶轩和木易正要登船,暗处突然飞来一柄剑。叶轩突然一个趔趄,木易忙向旁侧走了几步,想要扶他,一把剑透胸而过。他身子一软,叶轩将他拦腰抱住。
“你……”木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叶轩抱着面色苍白的木易,站在海国士兵的身后,遥望对面那个黑衣男子。他冷冷地掀起唇角,说道:“杀了他。”
“哼,就凭这些人?”慕容寒易冷笑,“叶轩,别装了,亏右相对你死心塌地,你故意露出破绽,引我出手,再让右相替你挡剑,呵呵,好深的心计。”
木易气若游丝,睁着眼望着碧蓝的天,缓缓地勾起一抹笑容:“叶轩,死在你的手里,是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对不起,但是这是我的责任。”叶轩觉得自己的心在缓缓地抽搐,但是他依旧面不改色地下着指令,“把这里都包围起来,这个人必须死。”
前方那个男人已经和海国士兵交战在一起,这边木易看着叶轩的面容,眼角落下了两行眼泪:“叶轩,我好想知道,你这虚伪的笑容后面,藏着的是什么。”
“木易,别这样看我。”叶轩的唇角再也弯不起来了,他淡淡地看着前方的战局,说道,“我从小被国主收养,我的一切都是国主的,海国是我的全部,是我的荣耀。为了海国,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包括我?”木易苍白的脸上尽是失望的表情,“呵呵,叶轩,叶轩……动手吧,亲手杀了我,满足你的野心吧。但是,请把我的遗体留在北秦,你有你的家国,我也有我的故土。”
叶轩面无表情:“嗯,好。”
木易闭上了眼,身后男人的手指移到了他的死穴处,停留了一会儿,狠狠地按下。
眼前一黑,木易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遥遥飘向了天际。他想起多年前两人初遇的那一刻,他满怀壮志,他谈吐优雅,那个时候,谁又知道事情会是如今这样呢?
他此生唯一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