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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单行道

两个人走,一个人停,一个人等。

两条路,一个脚下,一个远方,他走,她望,各自踏上单行道。

如雾,如梦,如风,来去匆匆,淹没人海,消失天际。

那顿饭,终于成了宋一一个人的回忆,顾诚俊一个人的神往,她想抽离,他想走进,各自盘算,相视而笑。

或许,他们都只想拥有一个简单,却都等来复杂和奢侈。

那么多歌等着谁去唱,那么多泪谁还没有流,那么多回忆等着谁变老,那么多故事等着谁收藏。

杨春华再见到宋一的时候,远远便叫道:“哎,你和那个顾诚俊怎么样?”

“我们要订婚了。”宋一努力克制自己不笑出来。

“真的么?这也太快了,你们要玩快闪啊?”一脸不可思议。

“哈哈哈,逗你呢,还真信了,傻不傻呀?”

“我可真是操碎心了。”

“所以,看你这么不辞劳苦的,我哪好意思扫你的兴啊!”

“算了,算了,我这根本就是娘娘不急,宫女急,哎!”杨春华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扮演着宫女的角色。

“好了,说今天为什么找我?不会是你家许先生又出差了吧?”

“没事就不能看看你,你一天到晚的都在忙些什么?不会是有了新欢顾公子,就忘了我这个旧爱了吧?”

“对呀,对呀,我声明一下,我可从来没喜欢过你,你还是跟你家许先生好好过日子,别尽想一些有的没的。”

“到底是谁一天胡思乱想,我可是永远忠诚我们家许乐的,看你那喜形于色的样子。”

“说说,那个顾诚俊怎么样?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杨春华似乎特别想听到一些劲爆的事情。

“进展缓慢呀,感觉他这个人比较复杂。”

“这话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时真的感觉他好奇葩,很开放,甚至有点幼稚,但是后来又觉得他很成熟,很会照顾人。”

“这么说来,你们俩已经算是频繁约会了?”

“也没几次,不过……我的过去他已经全部知道了。”

“哦……什么?你的过去,你和秦铭吗?”还是被震到了。

“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些都告诉他,我真是疯了。”宋一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荒唐。

“看来,你已经和他交心了,这样也好,这些事你总算愿意吐出来,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吧!”

“对了,国庆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和顾诚俊吗?”

“不,我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谁都不告诉。”

“你呢?”

“我哪都不想去,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许乐打算要宝宝了,所以我们计划好了,在这段时间里,一切以造人为首要目标。”

“你终于肯了,先前不是死活都不肯吗?”

“你不知道,前几天参加我一高中好友宝宝的满月宴,看到小宝宝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一下子就母爱泛滥了,与其羡慕别人,我还不如自己生一个,我婆婆也一直喊着要抱孙子,再说了咱都不小了,可不能当个高龄产妇呀!”

“你也赶紧抓紧,真的。”杨春华一脸真诚。

“什么呀,哪里就成高龄产妇了,别胡说啊,我还青春貌美呢。”宋一才不愿别人说自己已经成了大龄女青年了。

“你快别自欺欺人了,亏你还是杂志社的大编辑呢。好好看看周围,哪里还有我们80后的立足之地,人家90后的小姑娘都已经当妈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真的好好想想,别拗着了!”临走,杨春华还撂下这一句。

宋一不想再想这些烦心的事,眼下她只想在假期时能好好出去转转,看看大海,看看蓝天,看看飞鸟,闻闻花香,整天窝在这密不透风的钢筋水泥里,人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是一个靠近海的小镇,几年前还一片荒芜,但也正因为它原始的美和未被更多人踏足,所以受到很多资深旅行者的喜欢亲睐。

但是,现在这里俨然变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度假村,随着越来越多人的涌入,这里终于被大众熟知,各种营业性场所临海而建,傍晚这里海滩上依旧是游人的追逐嬉闹,年轻男女谈情说爱,出双入对,好不热闹。

海风还是那么清凉,只是这美好的感觉很快便会稍纵即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又不能改变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这里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脚踩着软绵绵的细沙,深深地呼吸,感觉大海的味道扑面而来。

来自海面的微风静静的吹着,发丝和裙摆在风里肆意飞舞飘扬,她一直喜欢这样的感觉,很随意,很自然,不用像平常那样端的那么辛苦。

突然,一道快速闪过的光让她回过神来,难道这也有人偷拍,还是?心里想着。

顾诚俊正站在宋一身后不远处,这道快速闪过的光就来自他手里拿着罪魁祸首的相机。

“美女,不好意思,我没有偷拍哦,是你就这样硬生生闯进我的相机里的。”顾诚俊乐的笑个不停。

“顾诚俊,你怎么会在这?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使劲柔柔自己的双眼。

“怎么?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呢?”顾诚俊巧舌如簧,让她一下子竟说不上来。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你不会跟踪我吧?”

“别想的那么黑暗,我觉得一定是咱俩心有灵犀。”顾诚俊耍着无赖。

“你的鬼话还是去骗那些爱慕你的小妹妹吧,心有灵犀,你可真会想。”

“怎么?你吃醋了?”

“我干嘛吃醋,我吃谁的醋,我可没空。”

“好了,我已经在这里了,问那么多还有什么用,来这不就是为了散心放轻松吗?走吧。”

一定是杨春华这个大嘴巴,回去一定要她好看。

只能这样了,两人都不再说话,所有的心思都随着海风渐渐挥去。

天慢慢暗了下来,海边却比傍晚那会还要热闹,现在自己也算是出双入对了,想想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漫步在海边,没有目的的瞎走,倒是引来很多人羡慕的目光,俊男美女,这画面想想都觉得那么美好。

顾诚俊似乎特别享受这被关注的感觉,宋一却受不了被那么多路人直勾勾的盯着。身边几个年轻的女子擦肩而过,不时回头看着他们,“好羡慕啊,那个男的好帅啊,他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

“顾先生……”

“别叫顾先生,叫我顾诚俊,或者诚俊,我最爱听。”

“你看看你自己又伤了多少女孩的心。”宋一没有理会顾诚俊,酸酸的说道。

“为了你,伤了她们又怎么样呢?就算是伤了我自己,我也愿意。”顾诚俊嬉皮笑脸的感觉,让宋一更加尴尬。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我一直很正经啊,我说的都是最最真实的心里话,你非要那么想,我能怎么办?”这话顾诚俊说的还真有那么一丝伤感。

身边还是不时会有人投来羡慕的眼光,“美女,能帮我们拍张照吗?”顾诚俊对着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子说道。

“好,没问题。先生,你好帅啊!”女子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小兴奋娇羞的说道,看来顾诚俊的美男计还真是厉害,碰一个,撂倒一个,现在女生原来都这么直接。

顾诚俊一把拉过有点不情愿的宋一,小声说道:“一张照片而已,不至于吧。”

就这样,俊男美女出现在了同一幅画面里,美极了。

完了,那个女子居然央求宋一用她的手机帮自己和顾诚俊合照一张,“姐姐,不好意思,能借你男友用一下吗?他实在太帅了,帮我拍一张吧,谢谢,谢谢!”

这下宋一真的哭笑不得了,男朋友,他们还没到那一步呢。这个女生不但误会了他们目前的关系,而且居然有那么大勇气说出要合照。

“好吧。”懒得再解释什么。

“姐姐,你真好,真大度,谢谢,谢谢哦!”女生满脸幸福,开心的像是疯了。

咔咔咔,宋一给两人连拍了三四张,女生接过手机,激动的合不拢嘴,连声感谢,转身就飞快的跑走了。

“你还真拿着手机给我们拍啊?”

“不然怎样?你没看到人家女生那期盼的眼神,我能拒绝吗?不就是照个相吗,又不能怎样。不过,我看你不是挺享受的么,说不定一会还有更多的人找你合影呢,都快变成大明星了,你还不高兴么?”哪里理会顾诚俊,一口气说了好大一堆。

这会换成顾诚俊哭笑不得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生下来就长这么帅,能怪我吗?”

那副表情活生生像被老师训斥了的孩子,宋一一下子被逗乐了。

天色越来越晚,尽管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但海边闲游的人明显减少了很多,可是两人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海风也渐渐变大,一片又一片的浪花随着海风拍打在岩石上,声音特别响亮。

宋一微微发了个抖,这么微小的动作还是被细心的顾诚俊发现了,他脱下身上的的薄针织衫轻轻披在了宋一身上。

这个薄薄的针织衫披在身上的那一刻,宋一心里还是充满了感动,其实她的心里特别明白,顾诚俊之所以来这里,完全就是因为自己,那份坚持,让她感到温暖开心。

“谢谢你。”

“宋一,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我要怎么向你表达,可我就是真心喜欢你。”宋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顾诚俊就接着说道:“你可能并不知道,那次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遇见你后,我相信了。”

“你愿意……”

顾诚俊还没说完就被宋一打断了,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你这是要求婚的节奏吗?”宋一只想赶紧用这种诙谐的语气打破刚才顾诚俊带来的凝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是还没有彻底和过去告别,还是因为秦铭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又或者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陷入感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

可她又分明在顾诚俊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和决心,自己难道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到头来让自己的心魔伤害眼前这一份执着和期待,直至伤害这个人,她的心里好乱好乱。

“愿意做我女朋友吗?“顾诚俊的话再一次冲到耳边。

纠结的心里瞬间出现两个互不相让的激烈争吵的小人。

一个小人这样说道:“宋一,你真的应该放下了,人总要向前看,过去的事再痛,再沉重都已经是旧事了,你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这个男人的真心,其实你很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你不选择接受他呢,给自己一次重生吧,这是所有爱你的人都希望的。”

“宋一,你难道还想再重蹈一次覆辙吗?你被伤的还不够多吗?张池走了,徐璐依旧没有忘怀,而你和秦铭真的如你所说的彻底忘记对方了吗?那次你见到他,你就已经明白即使时间再久,你都不可能真正忘怀,而你现在答应这个人,那不是会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么……”

对于一向有选择困难症的她来说,就是去吃一顿饭点什么菜都经常犹豫不决,更何况现在这么重大的抉择,她还是矛盾着,揪心着。

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七情六欲,为什么要面对那么多选择,太痛苦了。

定下心来,终于她决定把一切都交给老天,交给命运,它们或许是最公平的。

“顾诚俊,我现在把我脖子上的这条项链丢向远方,如果明天我能在你手中看到它,我就认真考虑你刚才说的,并且我会努力试着忘记过去,如果你没有找到,很抱歉那就代表我们真的没有缘分,那我们俩也只能做好朋友了。”

“好。”顾诚俊的坚决再一次侵蚀到她的心。

颤抖着解下这条陪伴自己多年的链子,她内心的不舍完全被此刻的残忍覆盖了。

根本没有分量的东西现在却似有千斤重,她闭起双眼,使劲全身的力气扔了出去,链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了。

拿下身上的外衣,重新批回顾诚俊的身上,转身便离开了,心里竟真的开始翻腾,一层一层,丝毫不停歇。

夜色里,顾诚俊孤单的身影一直在海边徘徊,他无比担心焦急,如果海浪再大一点,将那条链子卷入海里,那么他将真的错失她了。

天更黑了,风更大了,顾诚俊紧靠手机发出的微光在海边摸寻着,本来高大的身影此刻却被淹没在这无边的天际里,居然显得那么渺小单薄,他决不能放弃。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这里做什么?”一个中年人溜着狗,看着神情如此慌张的顾诚俊问道。

“大叔,我在找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必须找到它。”顾诚俊停下来吸了一口气。

“哦,如果你确定在这周围,或许我可以帮你,多多来,过来。”

顾诚俊心里充满感激,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汪汪汪,那条狗发出响亮的叫声,“小伙子,快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顾诚俊喜出望外,那种内心的振奋就像迷失在茫茫沙漠里忽然看到绿洲一样,“大叔,大叔,就是它,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大叔笑道:“小伙子,没有那么夸张,看来这东西一定是你女朋友的,找到了就快回去吧。”

顾诚俊累到一下也不想动,紧握着失而复得的项链,刚才心里的紧张并没有退去,便躺在了原地,开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喜悦,傻傻的笑了起来。

宋一站在旅社房间的窗前,出神的望着窗外,但此刻她什么也看不见,窗外只剩一望无际的黑和海风一阵一阵的咆哮。

不知道顾诚俊会不会还傻傻的呆在原地寻找着她狠心扔出去的项链,她越来越担心了,懊恼和自责涌上心头,其实刚才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后悔了,她必须去找他。

“顾诚俊,顾诚俊……顾诚俊……”有些惊慌的声音最终被淹没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顾诚俊的身影,手电的光打向四周,偌大的海边哪里还有什么人。

说不定对方根本没找,就走了,又或者找了,但没找到,还是回去了,谁会这么傻……各种矛盾,各种思绪不断冲刷着她的心。

“顾诚俊,顾诚俊……”还是不想放弃。

“宋一……”一个虚弱的声音还是飘到了她的耳边。

“顾诚俊,你在哪?”已经带有一丝哭泣,是担心,是自责还是感动,说不清。

“我,在这……”依旧那么虚弱,却感觉更加靠近,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顺着手电的光,这才发现顾诚俊一个人躺在那里。

“你没事吧?你怎么那么傻。”

顾诚俊摊开手,宋一终于看见他原本紧握着的拳头里,正是自己扔出去的项链,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给你戴上吧,可别再扔掉了……”

宋一破涕而笑。

顾诚俊挣扎着坐起来,刚伸出去的手,却突然重重的垂了下去。

“顾诚俊,顾诚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心惊胆战的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那么滚烫,顾诚俊发烧了。

惊慌失措下还存留一丝理智,宋一俯下身努力的搀起倒下的顾诚俊,将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大学报到那天,也是独身一人拿着那么多行李,好心酸。

现在,扶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让她感到体力不支,却必须更加坚强。

“宋一!”躺在床上的顾诚俊经历了一晚上自身的恢复,加上宋一细致的照顾,终于睁开眼睛,他努力用手碰了碰趴在身边的宋一。

朦胧中感觉有人碰了自己,宋一艰难的抬起头,看见顾诚俊已经苏醒,“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我马上去请医生。”压着一身的疲惫,就要站起来。

“你别走,我已经好了,谢谢你。”还是感觉很虚弱。

宋一更加难受,“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泪水涌出眼眶,让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

“你别这样,我是心甘情愿的。”

“怎么样,你现在能考虑做我女朋友吗?”

心再一次被戳中,眼泪变得更多,心变得更痛了。

“宋一,我是认真的,你知道的,我不会逼你,我不会给你增加负担。以后不论你走去哪,都不会再是一个人,我会陪着你。”

她点点头,紧紧握着顾诚俊的手,努力的展开笑容,“我……”

“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的。”

单行道上,如今再也不是一个人孤独的走着。

那拥挤的辨不清方向的路上,匆匆而过的人太多太多,却真的有一个人在路的尽头为你点灯,为你指明方向。

以前是他,现在真的可能是他了。

牵着她的手,告别单行,

陪着她,走过单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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