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絮,你回来了。”许飞羽开心的走到门口迎接。
言絮?你一向不喜其他人亲密唤你的吧?她,不一样吗?
柳言絮微微点头,看到尤宣朗时有稍许诧异,也有少许的惊喜。只不过尤宣朗沉浸在他们关系亲密的遐想中,忽略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眼角有些苦涩,可是还是准备扬起嘴角,抬头一见柳言絮,“我回来了。”尤宣朗却脱口而出。
“恩。”一句回来就好,如鲠在喉,怎么说出口?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许飞羽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氛,“要不,我先离开一下。”
“不用,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慢慢聊。”走到俩人身边时,还是轻声说一句,“小柳,我先回去了。”
“言絮,言絮……”
待他脚步声完全过去之后,柳言絮才慢慢转身,许飞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对着空气,注视着,喊他好几声也没反应。
“没事。走吧,说好陪你游玩一日的,早去早回吧。”
“恩,走吧。”
自那天后,柳言絮有一阵子都没有见到尤宣朗了,但他能感应到他还在这里,不曾离开。
而这段时间里,尤宣朗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两人初次看日出的小山坡。
“出来吧。”尤宣朗没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对空气说话呢。
一旁的树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尴尬的挠挠头,“属下还以为隐藏的很好呢。”
尤宣朗轻笑一声,“坐吧。”
东未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旁边。
“你也跟了我几天了。说吧,什么事?”
似有些难为情,东未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想问小勍的事?”
东未点头,又摇摇头。
尤宣朗似觉得好笑,一时也搞不清到底他有什么事。于是转过头不予理会,继续看风景。
“其实,属下想问的是,末儿姑娘的事。”东未说完立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末儿啊,她走了,带着小勍的骨灰,云游四海去了。”
“这样啊,她可还会再回来?”东未好像有些失落。
尤宣朗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你……”
“呃,那个,少主别误会,我对末儿姑娘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她很喜欢肖勍,就算他不在了,也没人能改变她的心意。因为末儿姑娘就是那样一个执着的女孩。”
“你很了解末儿?”这还真令人吃惊,虽说末儿一向与人为善,却不知他们之间有何交情。
“了解倒是谈不上吧,只是聊过几次。前阵子你和柳少主都不在的时候,我时常看见她一个人远远望着肖勍的背影,也不过去,就一直看着,偶尔还会不知不觉流泪。”
“有一次,我看她拿着一支木笛,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表情很是难过。其实我觉得末儿姑娘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坚强的女子。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快乐模样,心里有事也不会表现出来,不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
尤宣朗想起她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浅笑长叹,“是啊,末儿她就是个傻姑娘。”侧身看了看东未,恩,长得倒是挺清秀。
尤宣朗抓起脚下一块小石头,扔向远处。
“其实,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有个人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东未对尤宣朗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不解。
“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不能?只要你愿意,陪伴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不知不觉令人上瘾。”
东未没有回答。忽然想起他和柳言絮,恐怕正是如此吧。两个男子,互有爱慕,尝试相处,终成命定。
“或许吧。只是相比儿女私情,属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的。”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
为了他和他的大业使命。
“你呢,能告诉我为什么是末儿吗?”
“其实,有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属下之前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叫白芍,是个像末儿一样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很喜欢我,可我当时年少无知,没有好好珍惜她,直到她死的那天,我都没能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是怎么死的?”
“忧郁症。”
“忧郁症?”
“没错,我与她虽有婚约也有感情,可是那时我并不想成亲,于是便经常不回家,又让他们找不到。后来他的父亲逼她嫁人,她死活不肯,她说她要等我。没过多久,她就与父亲彻底闹翻,还患上了忧郁症,忧郁成疾,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之后有人告诉我,白芍临死前说的一句话是:未,我可以继续等你了。可我等她死了才发现,这份爱到底有多沉重,有多深。”
“白芍姑娘的伟大在于让你懂得了真情的可贵。可若你仅仅只是把末儿……”
“不是,我很清楚,芍药是芍药,末儿是末儿,没有联系,没有对比。”
“那就好。”
生命中有一种爱也是这样,有些人不管是错过了,还是失去了,都一定会遇见另外一个人,直至填补这份空缺。所以,谁都不必发疯似的去回忆过去,无法自拔。
“属下能多问一事吗?”
“想问便问吧。”
“这些日子,柳少主和那兮国公主经常呆在一起,而你又一个人在这发呆。他似乎不愿见到你,而你好像也很配合。可是,会很难过吧?属下知道你对少主的真情,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少主都不该这样对你。”
“我与他之间,旁人不会懂。”
“嗯?”
“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吗?”
东未摇头,“不明白。”
“他啊,不过是想看我不痛快罢了。”尤宣朗还带着丝丝宠溺的语气。
“所以这不是……”
尤宣朗打断他,“所以这又何尝不是爱呢?”
东未哑然,这怎么会是爱呢?难道相互折磨,也是一种爱?
山坡上渐渐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夕阳无限好,尤宣朗的心还在温暖的跳动着。
“不懂吗?”
“恕属下愚昧。可,这不是在用你对他的爱进行折磨么?”
“没错,是折磨。可他折磨的是自己,看着我难过,其实他比我更痛苦,他没有怪过我把小勍带上战场,可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小勍,保护他唯一的亲人。潜意识里,他明白怎样折腾自己都没有意义;潜意识里,我是他最重要的人,我的痛苦在他的身上,会加倍放大;潜意识里,他没有其他人可以亲身倾诉,只有我,是他释放内心的存在。以前,在这份感情里,我总觉得自己爱得更深,更沉,这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之间的爱,早已融入骨血,不分彼此。”
东未听完,眼角湿润了,不着痕迹拭去。是风迷了眼吧?
若不是亲眼见证,亲耳所闻,我不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爱: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可似无情。
“对不起,少主,属下不该妄自揣测你们的感情。”
“无碍,原本我们之间是无需对别人说太多的,不过我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亲人对小柳有什么误解。清风楼就是我们的亲人,他很珍视你们,我也一样。”
东未叩首,“今生能有缘追随两位少主,实乃天赐恩泽。”
“东未,今日我在此许你一诺。假以时日,小柳大业若成,我准你离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多谢少主。”
“我还想一个人静静。”其实是不想回去,回去就会更想见他了。
“那属下先行告退。”
小柳,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对自己的为难呢?我,实在心疼啊……
下一秒,尤宣朗又突然低低地笑了。
即使隔得有点远,我还是捕捉到了你的气息喔,小柳。其实,你也一直都有在默默关注我的,对吧?我知道,你所有的感知,我都明白呀。
回来时,尤宣朗第二次碰上了许飞羽。
“公主。”
“宣朗公子,我是特意在这儿等你的。能否借一步说话?”许飞羽尽显大家闺秀之范。
“这是为何?”
“飞羽有一事相求。”
“哦?公主有事,愿洗耳恭听。”
两人停至一处较隐蔽处,远远看去,颀长英姿,倩影妙曼,两人倒像是在私会。
“公主,可以说了。”
许飞羽脸上难得的露出小女儿之态,稍红了脸。
“我想请宣朗公子告诉我,言絮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尤宣朗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她,又转过脸。
许飞羽以为他是不方便透露,正在为难。
“请宣朗公子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我到底输给了怎样的女子,又输在哪里?
“同言絮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之前在我兮国,他曾坦言过有意中人,提起时也是温言细语的,可如今回来了,却没见过,不知其中可有什么隐情?还望宣朗公子如实相告。”
尤宣朗邪魅一笑,“公主为何要管这么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尤宣朗,你是故意的吧?
“我喜欢他,我喜欢言絮。”是的,我喜欢他,坦坦荡荡,没什么不可说的,公主又怎样,公主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啊。
许飞羽这么直率地说出口,尤宣朗倒是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了。
“既是这样,那还请公主自己去问他吧。”说完转身就走。
许飞羽气得直在原地跺脚,戏弄她却又不告诉她。这人,怎得这么讨厌?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许飞羽只得悻悻而归,当夜,想了想又去找柳言絮。
“言絮,”进门看见他正在练习书法。
“公主。”恩,称呼怎么又改了。许飞羽只道他是一时又忘了。
“言絮的书法可谓出神入化,矫若惊龙。”当真是身上有王者光芒的人。
“多谢公主赞誉。”
许飞羽有点纳闷,今天的柳言絮怎么有点冷酷?只道他今日心情不佳,也就没再说话,坐在一旁欣赏他的姣好姿态。
过了一会,柳言絮放下笔,开口。“公主是不是该离开了?”
“啊,哦,言絮是要休息了,那飞羽就不打扰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公主该回兮国了,你皇兄会担心的。”
许飞羽不说话,她也料到自己在这儿呆不长久。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让她离开。今日本就有些心烦意乱,于是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待她离开了好一会,柳言絮望了眼门口,淡淡的说,“进来吧。”
“小柳可是心情不太好,之前从没见你对女子这样。”
柳言絮轻哼一声,“你可是心疼了?”
尤宣朗被他有些吃味的口气搞得莫名其妙,一时愣了一愣,“我?怎会?”
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大胆的从身后搂住他,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垂,柳言絮没反应过来,不由轻呼出声,想挣开温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了。
“你……”
“小柳,你下午看见了吧,我和那位公主的会面。”他魅惑的声音荡在耳边,低笑,“你吃醋了,”他说的笃定。
下一秒,却又开始唠嗑,“可是你怎么不想想这段日子你和她朝夕相处,要吃醋的也该是我啊,我不过才和她单独见了一面,问的也是小柳的事情。”
“她问什么了?”
“问我。”
“什么意思?”
“你的心上人是谁。”
柳言絮自知理亏,不回话。
“小柳,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不好,我心疼。”
柳言絮转过身,切实的看到了他来不及收回的受伤的眼神,“我……”该说什么呢,你不是都知道吗?所有,你都知道,那又何必说。
辗转吻上魂牵梦绕的薄唇,所有情意都湮没在唇齿间;吻得那么深,吻的那么认真,这样,你能感受到我厚重的思念吗?
情难自控,两人早已意乱情迷,微掩的房门,因吃惊而紧紧捂住嘴巴的美人,好一会,她才惆怅离去。
只不过是不解他当时冷漠的话语,回房呆了一会,想去问清楚,而现在这一刻,再不用问,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