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教授，这是我的实习申请，请您给我签个字。”
奚尘恭恭敬敬地把印有密密麻麻条款的实习申请递过去，副教授草草扫了一眼实习公司的名字和实习时间，随口问道：“欣瑞公司？就是那个主要做日化用品的公司？你一个物理系毕业的本科生去日化公司实习？”
“是的，我联系过欣瑞的人事部，他们说他们的研发部门需要进行仪器方面的研发，化学系的可能弄不来，还是需要我们搞物理的来做。”奚尘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说辞。大多数学生选择跟着导师做课题，写论文，一个物理系的学生去日化公司实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既然你都联系好了，那只好算了。我的课题组还缺个人，本来你可以跟着我做课题的。”副教授不无惋惜道。进企业，有时候意味着断了科研的前程，尤其是对我们基础学科而言。他这句话没对奚尘说出口。
“这样啊……”奚尘的声音像走台阶一样一级一级低下去，“我完全不知道您有课题啊……”
“你那节课没来。”
言简意赅的回答。她怔住了，两个月前的那节非线性光学课是她赶deadline到凌晨三点不得不翘掉的一节课，竟因此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她绞动着手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然抬头：“秦副教授，我去和欣瑞公司说，放弃这次实习，我留下来跟您做项目！”她十分坚定，想必是终于做出决定。
“哦？”秦副教授悠闲地摩挲着搪瓷茶杯，上上下下打量着奚尘，不置可否。她在不自然地掩饰着什么，手攥着的衣角皱巴巴的。她看向他的不是一种渴望期许的眼神，反而是莫名其妙地期待。
她期待什么？他隐约有点不安，但又不知道具体不安在什么地方。他扶正眼睛，正色道：“人应言而有信，既然已经和人家公司谈好了，就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改口。”他大笔一挥，在“院系负责人”一栏潇潇洒洒签下“秦木”二字。
奚尘颤抖着接过申请，略带歉意地朝秦副教授鞠了个躬，反身离开。
刚把学生送走，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秦木无奈提起固定电话的听筒，顺势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您好，这里是N大物理系教研室……您打错号码了吧，我校和你们欣瑞的香水研发合作项目是化学院负责的，您应该打85551010。”他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
“我这里是85551102啊……您号码记错了吧，我不是刘主任，我姓秦，是物理学院教研室的……你们宣主任一定是给错号码了。”秦木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欣瑞公司和他们N大有着多项合作项目，他必须保持友好，否则他早就把电话给挂了。
微信朋友圈里铺天盖地的信息，他一一滤去鸡汤和各种晒娃的动态，发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张沐可把九张图凑成了九宫格：
“老妹在我去美帝期间找了个男票？我作为一个程序猿的未来在哪里？（手动微笑）”九宫格是九张表情包。
沐可从美国回来了。高中的几个微信群热闹起来，张沐可这个话唠最擅长在各大主群灌水。这几个群还是当年他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和张沐可等几个同市校友一起建立的，旨在增进团结促进感情，可即使在群里也逐渐有人销声匿迹。
更别提早已散落天涯的人。
秦木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下班。反正也接近暑假，除了指挥一群助教改期末考卷，也没什么事情。
出门之前，他犹豫了一下，又折回来，耐心地拨出一长串电话号码。关了空调的办公室逐渐升温，他的额角渗出密密的汗珠。他随手一揩，电话正好接通：
“喂，是张院长吗？我是秦木。有件事我想和您请个假，今年暑假前三周的那个项目我带不了了，后面那个项目没影响。嗯，有急事，要出趟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