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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隔岁相逢

裴定云更是大惊失色,暗道:如此闻所未闻之事,今日倒又是头一次听闻!这世上竟能有人于瀚海波涛中修炼内力,却当真匪夷所思。不自禁言道:“如此说来,师爷爷三十二年内力抵过常人四十五六年亦不在话下,怪不得师叔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高强!”停一下又道:“只是我听别人曾讲这但凡传输内力,都是传个三十年、四十年,怎的师爷爷不传师叔整数年限,却偏偏传得三十二年?”戴雯媗道:“这个,师父未曾讲起过,师爷爷当年曾被称作‘西狂’,做起事来,时常视礼教成法于无物,他想传三十二年,自然就传了。究竟缘自何故,也许只有师爷爷自己知晓……师叔从十一岁算起恰好离山九年,三个月前才刚刚回来。”裴定云点头示应,心里对己派这位师爷爷却是崇敬倾钦之意大盛,只是一时间对师叔离山还有所不解,待问时,二人却已转身行向山前檐庑大殿,正撞见那唤作“小玲”的少女迎面而来,戴雯媗急道:“铃儿师姐,师父还在舞剑台么?”小玲答:“这会儿已经去‘皖光苑’了。”戴雯媗急领了裴定云朝皖光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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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赵敏已来至武当山脚下,正踏入山道循路而上,却见道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单瞧装扮:富商豪绅、达官要员以至各色江湖绿林之士无一不有。二人正觉诧异,却听得一个短襟轻靴的汉子嚷道:“上山的诸位,我劝你们还是请回罢。今日武当派掌门人召开派务大会,闭门谢客!”众人闻言,嘁嘁喳喳喧嚷不休。张赵二人从人群中挤上前去,又上行了一段路程,却见山道正中,一排身着道服的年轻武当弟子横道而立,正劝诸人回行。

赵敏在张无忌耳旁道:“此路既已不通,咱们寻他路上去。”二人悄悄从人群中挤出,直行到东南展旗峰人员稀少处的山脚,从一座不甚陡峭的崖壁攀跃而上。二人身手矫捷,顷刻间已跃至层岩绝巅之上。举首望时,但见一座恢宏的重檐歇山大殿横贯云霄,幽奇庄正中自有一股威严景象。殿顶蓝琉靛瓦,上下檐间高悬着“紫霄宫”三个大字。

张无忌知这掌门人派务大会乃是自俞莲舟接掌武当之后创立的统掌全派的第一会务,若无重大事宜,轻易不予诏开。今日封山召会,定然事出枢密。

但此刻既已到此,也忍不住先行上前一探。二人当即纵身跃上殿前左侧一株茂柏之上,又跃至殿顶,转至殿后,侧耳聆听。

但闻殿中一个苍厚雄浑的声音在安置派中事宜,张无忌闻得此声,心头一热。方此时,却只听殿中一片寂静,良久才又听得方才那苍厚雄浑的声音闷雷沉钟般轰然道:“殿外的朋友既已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张赵二人知行踪已被察觉,而张无忌又急欲见到俞莲舟,也便不顾现身于睽睽众目,慢慢从殿后跃下转至殿前,从正门之中缓步而入。

张无忌朝着殿里供奉玉皇大帝的石须弥座神龛前望去——但见一人须眉花白、神采奕奕,正是久别多年的俞莲舟俞二伯。

自打张无忌与赵敏于淮南隐居之日,张无忌便再也未与俞莲舟见上一面,只是隔得一两年趁清明之际,二人悄悄到后山祭奠父母。来去谨慎,从未叫外人撞见。此刻遇得俞莲舟,见其容颜不改、形貌依然,却已是岁月上脸、沧桑入鬓,时下心中欢喜激动之情便再也压抑不住,泪水眼见要从眶中奔涌而出,只低低唤得一声:“俞二伯!”

俞莲舟却也已把他认得出来,脸色微变,呼道:“无忌!”

二人“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四目相对,百感交加,张无忌腿下一弯,就要拜倒,俞莲舟急伸手去搀,问道:“无忌,你怎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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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俞莲舟将派中事物安置妥当,领了张赵二人来至配房之中。张俞二人久别重聚,正有满腔话语须待诉说。赵敏只在一旁,听二人从辰时一直谈到几近正午。

有弟子过来请俞莲舟去斋房用饭,二人方才察觉时候已经不早。俞莲舟起身道:“无忌,咱们先去斋房,饭罢再接着谈。”

张无忌也正要起身,俞莲舟却将右手在他左肩一搭,道:“无忌,小心了!”张无忌但觉一股劲力从俞莲舟手上传将过来,心中立知这是俞二伯要试他功夫,俞莲舟手方触其身,他也便不自觉的已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化解。

张无忌只觉俞莲舟的这股力道沉重遒劲却又虚灵内含,一条手臂当真不愧“绵里裹铁”之称。他昔日曾随张三丰修习过太极拳,知太极拳之劲力乃是硬、僵柔、松软、轻灵、虚无一脉练成,而俞莲舟此股力道,已是四分轻灵,六分虚无,果真已非同小可。好在其内力醇厚,乾坤大挪移心法又使得炉火纯青,在这倏起倏灭的内力面前依旧是游刃有余,便只一刹那,二人过招已罢,当真来似风生水起,去如月静山空。

俞莲舟收手,哈哈一笑道:“好!很好!”

携着张无忌,唤了赵敏,直往斋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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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巷镇上,那被“贺阎王”唤作“小李子”的武官,正领了几名衙役,于集市上巡视。这“小李子”本名叫做李塭磬,几年前曾是嵩山派弟子,只因不守派规偷习武功,被嵩山派逐出了师门,后来投身官府,做得一名捕头。

前些日子,上司秘密召告,遣派暗访名为“张无忌”者之行踪,并人手摩图一份,以便对证。李塭磬知此事只是大海捞针,可遇不可求,便也只是每日到街上闲逛,应付交差。

这日正于一座旧木具作坊闲逛,忽然望见一张木椅。

这木椅是上好瘿木所制,斑拐花纹,皆依木质之本来面貌,镂雕自然,绝无堆砌之感,实是巧夺天工之作。李塭磬心中一动,上前唤了那作坊老板正欲购得此椅,却见一群乞丐手执竹杖,直朝了这边而来,一长发乞丐上前抱拳道:“这位可是县衙李捕头?李捕头果然好眼力,看中了这张瘿木椅,只是此椅乃是敝帮云长老爱物,否则定然相让于李捕头。”李塭磬闻言,心道这丐帮长老,却拥有如此珍惜贵重之物,倒是又好气又好笑。因他素知知县喜爱古玩家具,本想购来献上,此时却似自己的东西被夺去了一般,心中自然不快。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下官是见此椅制作精巧,心下好奇。既是贵派云长老之物,下官自然不敢觊觎。”长发乞丐又抱拳道:“谢过李捕头。”挥手示意后面的几个丐帮弟子上前抬那瘿木椅。李塭磬却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朝了那长发乞丐道:“下官有个忙,想烦请众位丐帮兄弟相帮。”长发乞丐道:“李捕头尽管说来,只要兄弟们帮得上,定然鼎力相助。”

李塭磬却将众人引到人少处,将那张无忌的摩图取出来,朝那长发乞丐道:“下官有个远房兄弟,前些日子来投奔于我。我这兄弟天生呆痴,几天前自己出来闲逛,便一直也未回去,想必是于镇上走迷失了。我知丐帮消息灵通,故而烦请兄弟们帮忙留意一下。若能找到我这兄弟,下官一定重谢。”长发乞丐接过摩图,道:“承蒙李捕头瞧得起,将此事托付于我。李捕头尽管放心,我找人多画些摩图交于兄弟们,一有消息便会来相告知。”李塭磬拱手道:“如此,多谢了。只是此事乃下官家事,还请诸位兄弟代为保密。”长发乞丐道:“这是自然。”说罢众人抬了瘿木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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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云与戴雯媗在皖光苑里寻得杨伴龙,却见其正在苑中与众弟子赏花联诗。

裴定云心下奇道:这武林门派不一心一意修习武学,却在这里做些文人墨客的诗词文章,是何道理?又不是将来要科举考取状元。突然又想到前些日子去过的“锻目居”书房,记起满屋的典籍卷册,暗忖难道本派弟子还要习诵经文诗书么?

却听得戴雯媗已向杨伴龙言明了方才经历之大略,又道:“师父,这是方才我们从司徒槐身上拾得的书信。”

杨伴龙展信看罢,脸色也变得凝重,朝了戴雯媗道:“媗儿,去唤小玲、小蝶过来。”

戴雯媗去得片刻,便领了分着一白色一鹅黄衣衫的两名少女前来。杨伴龙向了两名少女言道:“小玲、小蝶,你二人速持此信前往丐帮红安分舵,务必将此信亲手交予丐帮主事之人。”二人应诺,携剑转身急去。

却听杨伴龙又转身向了众弟子言道:“事出重大,众弟子前堂听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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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朝了张无忌道:“当今圣上御旨颁诏,钦点武当出席圣朝武林大会,并传令你太师父进京面圣,事体重大。莫说你太师父行藏不定,踪信全无;即便他此时身在山上,以其脾性,料也未必肯奉旨行事。”

张无忌道:“二伯所言甚是。却不知二伯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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