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燥热烦闷的下午,吕墨逸四仰八叉的躺在竹席上,就着蝇头小电扇吹来的绵绵暖风,听着小风扇摇头晃脑情不自禁哼出的吱呀音符,睡思昏沉。
吕墨逸,学生一枚,堪堪初中毕业,正值人生中最为自由纯粹的一段时光,于万千芸芸学子中毫不起眼,唯一的特色便是,没有特色,好吧,除了有那么一点点小帅。
他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好少年,整日埋头书海以奋求考上重点高中而后考上重点大学而后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为己任,虽然时不时会被同桌喊成猪,时不时会被老师说成猪,时不时会被爸妈训成猪,作为一个有志青年,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追求与理想,在经历过人生第一场战役后,在向人生巅峰迈出第一步之后,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几个月内再也不用看书的生活,年少无知的他就这点追求。作为一个有内涵有品味有追求的有志青年,他自然不愿意在钢筋水泥的都市丛林内做一只圈养的猪,于是在中考结束的第二天,他就卷起行李央求着爸妈高抬贵手,放其归山,去山村的姑姑家度假。吕父被其求得心烦,一挥袖便准了,做一只野猪才符合一个有志青年的追求嘛。
姑姑家在一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村落,小时候爸妈在外奋斗,每到暑假便将他寄养在姑姑家,再后来爸妈的事业好了,空闲时间多了,便不送他来了,如今一别也有七年了,分外怀念。每逢假期他想去姑姑家肆意玩耍滚一身泥的时候,其母后总是将他往各种补习班塞,什么象棋班钢琴班网球俱乐部跆拳社舞蹈社,毫不顾忌他幽怨的小眼神与剧烈的反抗,只是意味深长的说,孩子啊,我这都是为你好,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许久未见,姑姑显得苍老了一些,只是笑容一如往昔温暖,不会被岁月与繁华淡却的温暖。姑姑怕他一个人无聊,还特地给他介绍了邻近的儿时的玩伴。
以前他一直没发现,原来姑姑邻居家与他同龄的孩子都是女孩,更没发现,他会认识这些女孩儿。要知道,作为一只有理想的猪,额,有志青年,是断不可被美色迷了心志的,所以他的异性朋友里面从来没有美女,而她们,绝对是群意外。
说到异性朋友里边没有美女这件事,便是吕墨逸心中深深的痛。盖因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骑单车送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回家,被吕父逮了个现行,于是每日银钱被克扣了一半,他再也不能给那女娃娃买随便了,少了炎炎夏日雪糕的诱惑,那女娃娃就跳上别人的单车吃随便了。
昨晚姑姑弄了些零食水果,把那些女孩叫过来玩儿,其实也就三个女孩,名字吕墨逸是记得的,只是那些名字是属于谁谁谁就傻傻分不清了,主要是里边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聊了半天才分清楚吴歆雨是吴歆雨,不是他曾经的同桌吴歆露。要不是吴歆雨把蚕豆咬的咯嘣响,勾起了吕墨逸儿时悲疼回忆,生怕她把他当蚕豆咬,只怕他现在还傻傻分不清。小时候为了学这门识人的功夫,不知长了多少个牙印。
只是不想曾经凶巴巴的女娃娃,摇身一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姑娘。昨晚胡侃了两个多小时,约好今天去野炊,期待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一丝野炊的苗头,这会儿实在按耐不住猪性,懒懒的把自己摊床上了。
夏日炎炎正好眠,吕墨逸正睡得舒坦,突然觉得胳膊一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少女身着白色T恤,亭亭俏立床前。
“歆露别闹,让我再睡会儿。”吕墨逸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你叫我什么?”少女一挑绣眉,两手相摁,咯嘣一阵响。
“歆雨歆雨,我还没睡醒呢,让我再睡会儿,十分钟。”吕墨逸忙撑起身子,费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线,挤出一个献媚笑脸,然后瘫倒在床侧过脑袋继续睡。
“快给我起来,我数三下,还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吴歆雨将另一只手也摁得咯嘣一阵响。
三下很快就数完了,吕墨逸猪一般趴在床上理也不理。
吴歆雨一把拉起他的胳臂:“起不起来?”
“再睡五分钟。”
“立刻,马上。”
“三分钟。”
吴歆雨用力一拉,睡得迷迷糊糊的吕墨逸哪里知道反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而后情非得已的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屁股差点没碎成四瓣。
这一摔总算是把他的瞌睡给摔醒了,惺忪睡眼立马变为幽怨的小眼神,幽幽的盯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吴歆雨。
吴歆雨同学轻飘飘的丢了句:“看什么看,活该,叫你贪睡。”继续花枝乱颤的笑。
虽然屁股确实是疼,但为了彰显身为一个有志青年的博大胸襟,吕墨逸决定不跟其一般见识。况且人家姑娘笑得这般开怀,也不好坏了她兴致嘛。于是他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轻咳了一声,摇头晃脑细着嗓子说道:“歆雨姑娘,不知找小生有何贵干,不曾远迎,失礼失礼~”说完还学着电视里边行了一礼,那种丫鬟拜见主子行的万福礼。
“变态。”吴歆雨笑的更厉害了,前俯后仰的,好容易才忍着笑说道:“不是说今天去野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真的?”吕墨逸瞬间便来了精神。
“骗你干嘛,大家都在等你呢。”
“嘿嘿,要你们等,那多不好意思啊。你能再等等不,让我整理下发型。”
“就你这样,能不能考虑下镜子的感受?走吧走吧,别婆婆妈妈了。”
于是吕墨逸顶着乱糟糟鸡窝头的就这样被拉去野炊了,亏他一大早就跑起床对着镜子捣鼓了半天发型。
到了吴歆雨家,他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巴巴的等着他来,盖因那一口放满野炊用品的大锅无人认领,被大锅惊呆的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抗议,三个姑娘就一蹦一跳的走了,留下他与那口子铁锅大眼瞪小眼。
没什么办法,那就搬吧。吕墨逸捧着沉甸甸的大锅,跟在姑娘们身后,看着她们言笑晏晏,只觉得胳膊酸疼无比,汗如雨下,心里默默流着泪。
野炊地点定在姑姑家屋后一座小山,炎炎夏日捧着二三十斤重的大锅,爬到上头差点没要了吕墨逸小命。当他如释重负的放下大锅,天真的以为终于可以休息片刻的时候,吴歆雨同学又发出了懿旨:“真慢,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不去拾柴。”
吕墨逸弱弱的反抗道:“刚搬东西上来,能让我歇口气不?”
只见吴歆雨妙目流转,轻扬纤纤玉手,缓缓奏出一阵咯嘣脆响。
吕墨逸低下头,安静的收拾木材去了,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诸如好男不跟女斗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有绅士风度之类的话。好在树林里别的不多,就是树多,要吕墨逸逮只野兔有些难度,逮个树枝什么的还是一抓一个准。
十分钟后,顶着满脑袋枯枝败叶的吕墨逸拍了拍手,不无得意的做了个辑,说道:“歆雨姑娘,小生幸不辱命,已收拾好了柴火,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说完一捋鸡窝头,直奔众女休息的树荫而去。
满以为可以休息了的吕墨逸,刚蹲下身子,吴歆雨便将一把小铁锹递向他。
“那个,能休息下下不?”吕墨逸指了指满脸的汗。
“休息你个头啊,才做这么点事就要休息了,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还不快去。”说完把小铁锹塞到吕墨逸手里,顺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哧~”吕墨逸吸了口气,这丫头,拍得真疼。眼见吴歆雨又抬起了芊芊玉手,本还想磨蹭一下的他蹭的一声就跑去挖坑了。
做完这个总该可以休息了吧。吕墨逸天真的想着。只是……
等他好不容易挖好了坑,又被指挥着去生火,还没来得及洗下被烟熏黑的脸,又被叫去打水,要知道,离山顶最近的水井远在姑姑家门前。
吕墨逸拖着水壶有气无力的走在山路上,突然觉得这次野炊似乎有些不对劲,有股阴谋的味道。数千米路程,沉重的水壶,等他半死不活的走到山顶时,等待他的是一堆空盘子。
“你们……”吕墨逸放下水壶,挑了挑眉,果然不出所料。
“干嘛?我可是给你留了吃的哦,别说我欺负你,那,你看。”吴歆雨指了指唯一一个有东西的盘子。
盘子里有一块乌黑的像是炭条的东西,怎么看都像烧焦了的失败作品。
“这东西能吃?”
“当然咯,不信你吃吃看。”
“这明明就是一块黑炭,你就给我吃这个?”
“是你不吃的,可不是我没留给你。”吴歆雨说完一脸惋惜的把盘子里的炭条倒掉,似乎没吃是吕墨逸莫大的损失。
吕墨逸深吸了口气,悠悠说道:“吴歆雨,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