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庆红任凭郝丽娜哭喊摇晃没有反应,薛智雄颤抖双手点上烟,送到他唇边,他机械地吸了一口。
李兆兰劝父母和吴氏回家休息,他们哪里肯离开。
一屋人静坐到天亮,郝丽娜眼睛肿成一条线,郝庆红两手攥破沙发皮革,钢丝扎破手指浸满鲜血,谁也掰不开他的手,医护人员守护马玉平。
李兆兰让母亲熬了粥,服伺郝庆红吃了一点点,马玉平睁开眼睛,茫然看看眼前穿白大褂人,恍然惊悟,她跃而起:“我要去找建军。”
吴氏端粥过来喂她:“吃点东西,我们一起去。”
马玉平难以下咽,薛爱丽来到床前,懂事的拉她的手:“外婆。”
郝丽娜和薛智雄搀扶父亲,吴氏和李氏架着马玉平下楼,李兆兰派来厂里的面包车,载他们去医院,郝丽华吴其永和蔡艺华已经陪卢孝芬母子早早过来为郝建军擦洗穿戴整齐,他们也是一夜未眠,医生给卢孝芬打镇定剂强迫她睡了一会。
马玉平扑上去:“建军,你起来,让妈妈替你躺在这里。”说着俯下身去,生死永隔的母子最后相拥,贴上儿子那冰凉的脸,她再次昏厥过去,随来的医护人员立即送她去病房,吴氏和李氏寸步不离的守候。
郝庆红颤抖双手抚摸儿子:“建军啊,你这是用刀挖我们的心啊。”
世间最悲催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个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老蔡两口子躲在后面,几次想上前,却抬不起步,蔡氏一把把抹眼泪。
郝庆红坚持送儿子去殡仪馆,李兆兰和工会主席劝了很久才说服,陪他回到家,纺织局的领导亲自上门看望,首先做了自我检查,工作做得到位,对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局里协同厂部督促公安机关全力追查肇事者,厂部成立了治丧小组,李兆兰任组长,全权处理郝建军的后事和赔偿,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郝庆红沉痛的说:“人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要求。”
卢孝芬在殡仪馆哭得死去活来,要随丈夫一起去,兄弟姐妹拽着她痛哭,求她看在儿子没有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的份上,不要走绝路,郝振伟痛哭喊“妈妈”把她从绝望中拉了回来,搂住儿子哭昏过去。
郝丽华和蔡艺华架着瘫软的卢孝芬回到厂里,李兆兰已经安排在她家楼下搭起了灵堂,如大海一般深远又忧伤的哀乐声,像深邃又孤寂的大海那样忧伤,令人心碎。
卢孝芬支撑不下去,医生又为她打了镇静剂,扶上楼去休息,郝振伟端坐守灵,他年纪小不懂,对来慰问的人送的礼品只知道说谢谢,吴其永一一记下来人的姓名,祭品现金。
厂工会厂团委组织募捐,在家属区挂起横幅,号召大家献爱心,厂里领导带头,员工纷纷尽自己的心意。
老蔡两口子自觉有愧,不敢上门慰问,为求得心里好受,支使以前的同事多次往募捐箱里塞钱。
薛智雄把女儿交给来看望的父母带走,和郝丽娜专心陪伴岳父母,郝庆红不吃不喝,坐着发呆,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开口,无奈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强迫他上床休息,为他输上营养液。
卢孝芬的母亲和两个弟弟很快赶来了,看过卢孝芬母子后,上门看望亲家,来的时候,吴氏和李氏搀扶马玉平回家不久,情绪刚刚稳定下来。
十来年不见,郝丽娜认不出他们了,听卢母叫“亲家”她方才想起来,看那两兄弟大大咧咧,进来东张西望的样子,心里很是气,不理睬,薛智雄礼貌上前招呼。
马玉平不看见他们还好,看见他们,一下想起儿子结婚那天的情景,陡然火起:“你们奔丧来了。”
卢母:“亲家母,我们也没想到。”
马玉平冷冷地:“囍日子你们哭哭啼啼,触了霉头。”
卢母:”亲家母,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痛苦。”
马玉平情绪激怒:“我失去的是我的心头肉,割我的心挖我的肝啊。”
卢家两儿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吴氏怕触怒马玉平,忙劝卢母去对面她家休息。
“厂里安排我们住招待所。”老大卢孝文说。
“那你们赶快去,我这屋子小。”马玉平不客气的赶人。
卢母担心两儿子做出无礼的举动,说声:“亲家母,节哀。”便起身走了。
郝丽娜急忙轻抚母亲的胸脯:“妈妈,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