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仿佛青色的火焰。
萧瑟的旧金空气,把一切都变成记忆里的样子。
耳边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她知道这是梦。
她站在道路中间,视线开始变得飘渺模糊起来。
1
现在的这个年代,在大庭广众之下流几滴眼泪便可以称之为忏悔。
现在的这个年代,责任心仅仅是话筒前的长篇大论。
没有人是真实的。
就连他们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
笔尖在笼着台灯昏光的纸面上停顿了一下,礼夏又加了一句:
——就比如我。
2
七岁那年父亲跑了,她以为自己成长了,可是并没有,因为她还是会在母亲的暴打下叫喊得撕心裂肺。
十二岁那年一次高烧,她以为自己成长了,可是并没有,因为最后母亲重重的那一巴掌还是把她打哭了。
……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死。
没有生前的轰轰烈烈光芒万丈,就无法体现死后长眠地下的寂静安详。
所以,为了安详的死亡,她要好好活着。
今年,她十八岁。
她觉得自己真的该长大了。
再不长大她就完了。
3
夜空里,无尽的漆黑仿佛一碗粘稠的药浆,漂浮着星星零零的微光。
或许这就是最安静的时候了。
凉风迎面过来,把她漆黑的长发吹起来,吹散在同样漆黑的背景里,仿佛融化不见了。
“也许我就这样睡过去……”
她的手轻轻地互相摩挲着,瓷砖上一片冰凉。
直到永远。
少年转过头来,他高高的个子显得很安稳。干净的面孔上,那双同星空一样的墨色眸子安静地盯着她。
“喂,不要……”他轻轻地说,然后无声地笑了,“要不然,我帮你补习了那么多,你对不起我……”
她抬起头,笑了,仿佛一叶孤舟被狂涨的溪流无助地冲走。
4
楼下传来门被打开的重重声音,礼夏知道是迟怀芳回来了——她已经有将近好几个星期没有回来过,可能又是去哪里混日子了。
迟疑了一会儿后,礼夏还是从抽屉里拿出那一沓离婚协议书,她盯着纸上那黑色的标题看了好久,最后一咬牙,打开卧室的门,下了楼梯。
客厅里,迟怀芳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躺得很随意,她的衣服上沾着很多灰,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看见礼夏,她的眉头皱了皱。
“啪——”礼夏什么也没说,把手里的纸扔到茶几上。
“什么东西……”迟怀芳瞪了她一眼,扯过茶几上的纸,没给她好脸色地看了起来。
和礼夏想的一样。
当迟怀芳才看到那大大的几个加粗标题字时,她的眼眶就睁得快要突暴出来了,她的眸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是全身。
她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嘴巴才刚刚张开,大把大把的泪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滑下来,直到流进她的嘴里。
礼夏就站在迟怀芳前面,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言不发。
礼夏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眼狼。
负心汉。
天底下最没良心的男人……
一切世间最富含贬义和鄙夷的形容词,大概都无法完全抒发出迟怀芳此刻的感受。
礼夏看着眼前捂着脸呜咽起来,最后放声痛哭的女人,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的母亲,是把她生出来的女人。
迟怀芳扑到茶几上,发了疯一般地把所有的纸都打散了,纸张都漫天飞舞起来,最后一张一张地散落到了地面上。
她靠在茶几上,把头迈进手臂里,哭声悲怮。
礼夏眼底平静,她站在原地看着迟怀芳,最后慢慢地转过身去,离开。
“你活该。”
她说,眼泪却流了下来。
5
“不好意思,老师,今天我有些不舒服……”顾卓晨尴尬地站在位子上,在第三次答不出题目之后,他只能这样说。
讲台上,科学老师满腹疑惑——虽然说人不舒服,这些题都是比较简单的题目啊,相比较以往让顾卓晨回答的难题,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怎么就答不出呢。
幸好的是,老师最后半信半疑地让他坐下,还让他先靠着桌子休息会儿。
“要是我的话,老师早就让我滚出去了……哪像你这么好。”林珂不满地低声说道,把头凑到顾卓晨那边去,用课本挡着脸开始叽叽喳喳,“这就是优等生的待遇……嘿,顾大神,话说你到底今天怎么了,我看你不是人不舒服吧……”
顾卓晨把头埋进手臂里,安静地靠在桌面上,摆明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喂喂喂,回答一下啊,头抬起来嘛,我都看不见你的脸……”
“顾大神?顾学霸?老顾……”
“不要这样啊,有什么事应该和同桌分享啊……要知道你同桌可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顾卓晨一边昏昏沉沉地靠着,耳边还响着林珂喋喋不休的话,让他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报告老师!林珂一直在讲话,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