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晨弹吉他的样子,在此前,礼夏只见过一次。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她正在阳台上,对着巨大的画架舞动着画笔。
少年坐在地上,轻轻地用手拨动着吉他。
简单而纯粹的音节,袅袅环绕在蔚蓝的天空里。
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了。
礼夏看着舞台上被照着聚光灯的少年,少年干净的五官被照耀得格外迷人。
上一次,观众只有她一人。而这一次,台下站着密密麻麻的师生。
他像黑夜里,一颗安静的微星。
他手里的那把檀木色的吉他,仍然反射着柔和的光。
礼夏在台下安静地听着。
她和所有观众一样,耳畔围绕着飘渺旋转的旋律。吉他富有特点的音色,总是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哇……弹的真好……”
“我觉得人也长得蛮帅的……不行我的少女心啊啊……”
“他是几班的?”
“刚刚好像听报幕员说是高二三班……叫顾什么来着……”
顾卓晨。
礼夏轻轻地笑了,她并没有说出口,那张大大的口罩下,两个小梨窝显得很是可爱。
——他叫顾卓晨。
——可能是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最感谢的一个人。
1
礼夏知道为什么顾卓晨要让自己在场地外面等他了。
她站在拐角处,两只漂亮的眸子干净地眨着,探着头向里面望去。她看见顾卓晨好不容易从一大堆围着他的女生中挣脱出来。
“喂喂!别走啊男神!你叫什么啊!”
“啊我还没要到他号码啊——”
“人呢人呢?怎么跑这么快啊……”
顾卓晨有些狼狈地跑了出来,他的背上还背着黑色的吉他袋,看见拐角处向他招手的礼夏,连忙跑过去。
“走了吗走了吗?”顾卓晨靠在墙壁上,冲着向外边探出头的礼夏问道,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还没……等一下。”
礼夏看着门口一大堆女生,她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不少人在互相分享刚刚所拍的照片,四处观望后发现顾卓晨真的不见踪影了,才垂头丧气地慢慢散开。
“走了。”
听见礼夏的回答,顾卓晨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再被多堵一会儿就要死了……”顾卓晨无奈地揉揉头发,闭着眼睛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想参加了吧……刚刚吉他都要给弄坏了。”
礼夏安静地看着顾卓晨,浅浅地笑起来:“受欢迎不是好事吗?一曲成名啊,顾大神。”
不像她。
透过树林的光斑很明亮,这大概是这个夏季最常见的一种景象了。
“恩……谁知道是好事是坏事呢……”
顾卓晨和礼夏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点吃的,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看着差不多了,顾卓晨便提出回去。
“恩,也快结束了……”礼夏看了看手表。就当两人迈出步子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的比赛馆里,传出空灵的旋律。
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纯净的声音。
“Amazing grace——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礼夏的眸子颤抖了一下,接着,她停住了脚。
那歌声里充满着震撼力,仿佛足已让万物为之驻足。
她回过头来张望,黑色的长发飘扬在风里。
不仅仅是她,四周很多人都开始回头张望,把目光投向比赛馆,议论纷纷响起:
“谁唱的啊,好好听……”
“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啊好啊,走吧!”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顾卓晨也回过头来,那轻盈的旋律也慢慢飘进他的耳内。
“这是……奇异恩典。”礼夏轻声地说道。
那首被称为圣歌的和平曲子。
顾卓晨看着礼夏的侧脸,少女脸上满是被吸引住的神情。
他轻轻拉起礼夏的手腕,两人一同消失在被音乐声吸引而来的人群里。
2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 a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吴亚心站在洒满灯光的舞台上,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
她的双手轻轻放在胸前,伴奏的钢琴声和她的音色很是相搭。
她很漂亮。
此时台下有很多观众,但有很多是在她演唱之后从外面涌进来的——那全是被她的歌声吸引的。
“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她伫立在舞台上,仿佛一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访者。
让人感觉到,她来自遥远无际的天空那般。
台下人群拥挤,每一个人都用崇敬般的表情看着她,眼底充满了惊异。
然而,吴亚心对此却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场景很是令人羡慕,但对于已经经历过太多诸此场景的她来说,她已不以为然。
直到她看见台下那熟悉的少年。
吴亚心的眸子猛地跳了一下,她万分惊喜地看到了人群里站着的顾卓晨。
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安静地在听自己的演唱。
吴亚心本一脸肃穆的脸上,逐渐勾勒出一个微笑来。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许是骄傲,或许是如愿以偿,或者还有很多很多。
“And grace my fears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台上,少女独自一人地站着。万众的目光都属于她,她的歌声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她眼底的光却嗖的灭了,寂如死灰。
在吴亚心那双骄傲的眸子里,最后看见的是少年轻轻侧身,弯下腰去和身旁一个少女讲话的身影。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
她看着台下,在那人群中不起眼的,正在笑着聊天的两人。
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个伴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