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夏把手提袋放到顾卓晨面前。
顾卓晨看了看眼前这个米黄色的纸袋，一边轻轻拍了拍袋子，一边问：“多少张？”
“四张。”
“不多拿一点吗？个人限定最多的张数是六张。”顾卓晨把袋子从阳台瓷槛上取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礼夏。
“不用了，这些就可以了。”礼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摇摇头，看似很不在意的样子。
当然，没有人会知道，她昨天晚上是多么认真地从自己成堆的画稿里挑出这四张画的：从八点一直挑到十点。她拿着一张又一张画对比、分类，一步一步地筛选，甚至到最后关头纠结了将近二十分钟。
“那个……”
“怎么了？”听到礼夏犹豫的声音，顾卓晨抬起头。
“班主任她……真的同意了？”礼夏低着头，两只手轻轻地拽着衣角，黑色的长发倾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真的同意了？
——那个虞倩？
说实话，她还仍有些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个盼着高高发髻、无时无刻都一脸冰霜傲视她的中年女人，会答应让她参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内艺术节。
她相信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虞倩会是有一大堆理由可以反驳的……难道都没有吗？
“刚开始的确是有点难办……”顾卓晨看着一言不发的礼夏，他托着下巴停顿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马上就笑了起来，把手轻轻扣在礼夏的头上——
“不过我是谁啊——顾大神啊！她敢不答应？”
礼夏笑了起来。
少年宽大而温暖的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着，那是前所未有的温度。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别和我说虞倩真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可不信啊……”
“真的啊！我甚至开都没开口啊……”
1
“喂，顾卓晨。”
天空里飘来的暖风，轻轻地拂过并排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身边。
——谢谢你。
顾卓晨转过头来，他好像看见了少女眼底泛出的白光。
2
“不用谢。”他说。
3
校艺术节开幕那天，学校里狂欢般的气氛再配上夏季的灼日炎炎，简直就把学校弄成了高温蒸笼。
学校里四处都有装饰品，数不清的彩纸掉落在地上。一会儿不知道从哪个班级里传出小礼筒的爆炸声，一会儿不知道又从哪个班级里传出集体尖叫声——不过鉴于此前全体师生好几周呕心沥血的策划，今天最终呈现这样的场景也是情有可原的。
大家都很激动。
“哎呀！别挤别挤……“
“喂，谁刚刚踩我的脚了！痛死了——“
顾卓晨也站在宣传栏前，凭他高高的个子，就算是现在这么人潮拥挤的时候，也可以很轻易地看到栏上的内容。
上午是作品类比赛的展览，下午是表演类现场比赛……顾卓晨把宣传栏上的安排看了几遍，尽量牢牢地在心里。过了一会儿后，他走出人群，走到操场边上的绿化花坛边，靠着栏杆发了一条短信。
因为是特殊时间段，他可以带手机。
顾卓晨看着手机荧幕上显示出绿色的发送字样，接着，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头顶上高高悬挂的白日——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此刻万里无云。
“滴滴滴——”
手里的手机响了，顾卓晨打开来，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着新短信，点开后，他看见了一行简短的文字——
“拜托顾大神记得多拍照！！！”
顾卓晨“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句子后面那三个感叹号上。光是看着这三个符号，他就能想象得出此刻礼夏拿着手机万分激动的样子。
他在屏幕上打出“一张五块钱”的字样，想了想后，还是一字一句地删掉了，接着发了一个“知道了”过去。
“喂！顾学霸——”远远地，林珂就一眼认出了靠在栏杆边的少年，他一边挥着手一边跑过来，满脸阳光灿烂。那姿态，好吧，怎么形容呢……
疯了。
顾卓晨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接着从花坛边走开，他不想待会儿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或者说是被迫成为。
可顾卓晨还没来得及走开几步。林珂就窜上来了，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重重地扑到了顾卓晨的背上，在顾卓晨一声又一声“你干嘛”的喊声中死死地不肯下来。
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哎呀~今天我特别高兴嘛！你说难道你心里就没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林珂好半天从顾卓晨的背上下了来，“艺术节啊！这可是艺术节啊！这是艺……“
可下一秒，他的脚就往后退了几步，他害怕了。
“好玩吗？”顾卓晨微笑着看着林珂。
林珂再次发了疯一样地撒开脚丫子跑了。
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有两个少年发疯一般地绕了学校大半圈。前面的那个表情像是在逃命，后面那个……在索命。
“顾大神！顾霸霸！我错了——“
林珂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彻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