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的时候,南宫紫才回了东宫。蓝殇早已回去,见南宫紫一直未归,也放心不下不肯就寝,直到南宫紫归来,他才心安。
南宫紫淡淡地笑了。
蓝殇愣住,看着南宫紫久违的笑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久久没有笑容的南宫紫竟然笑了!
“紫儿!……”蓝殇有些惊措,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南宫紫只是轻轻地用食指捂住他的唇,然后牵着他的手回了正寝。
蓝殇错愕,实在不解南宫紫有些反常的举动,但是又不知该怎么问,只得任由她带着。
回到正寝,南宫紫让蓝殇坐在一旁稍等一会儿,自己却在案上匆匆写着些什么。良久,她住了笔,将纸细细的折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交给了蓝殇。
蓝殇看向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姓名备注,不禁疑惑,“紫儿,这个是……”
南宫紫抬起双手,开始做手语:“蓝稷要政变,将这封信交给三哥,御林军统领南宫凛。”
蓝殇更是不明白,为何白天还好好地,晚上回来突然就变得这般紧张,“你从何处得知五哥要反?”
窗外一片漆黑,没有明月,也没有星星,连那一片片洁白的雪都看不到。南宫紫有那么一瞬间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不过片刻便转过头来看向了蓝殇。
“殇……”美丽修长的双手轻轻地覆盖在蓝殇那骨节分明的手上,那颗美丽的头颅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我不知,我还能陪你多久,或许这场纷争,注定要有人牺牲。”
蓝殇的眼眸阵阵忧伤,他没有想到会这样,更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皇宫把这一切都变得污秽不堪,又岂是这窗外一片皑皑白雪能覆盖的住的呢?
“明日,我就回去同皇兄安排一切,紫儿也莫要担忧,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南宫紫摇头,一行清泪滑过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看起来是那般让人痛心。芊芊玉手在空气中缓慢地划着,那唯美的弧线竟然溢着久违的柔情。
“我只想要……你能好好地活着,顺利登上皇位,得到该属于你的东西。”
她的手指是那样的洁白美丽,连同那紫色的长袖一同舞越着,那样的凄美绝望。
“只是,可怜了我那还未出世的皇儿,成为了这宫廷之中权力争夺的牺牲品……”越发说着,那晶莹的泪珠就越是汹涌。
许久了,蓝殇从未见到南宫紫哭得这般心痛过。他紧紧地搂着,心痛的自己都无法呼吸,他紧紧地咬着牙关说道:“紫儿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皇儿白白死去,一切,血债血还!”
*******************************************************************************
同样的夜,同样是那没有尽头的黑暗。
茫茫白雪,看起来是那样经不起践踏与火焰,即便是秃鹫,也不愿接近那苍茫的夜空。
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阴森恐怖的枯井旁。不知是那四周可怖的气息还是真的存在,枯井的上空散发着阴绿色的光芒,看起来更加诡异。
“主子,那女人陷害娘娘,活该此下场。”小太监在一旁,话说的细声细气,可是仍然能感觉的到他因恐怖而颤抖的声音。
男子冷笑一声,看向那似乎不见底的枯井。
“明日,给她烧两柱香,也让她夜里安分些。这么容易就让南宫紫杀了她,也是我给她的偿还了。”
“可是主子,现在杀了她,会不会过早一些。”
“你懂什么!”男人冷冷低吼,“现在我们大计在即,必定同蓝殇有一场生死之争,那女人爱蓝殇爱的死去活来,节骨眼上必定不会向着我,她又晓得些不该知的事情,若是那时卖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太监急忙惧怕下跪,说道:“主子息怒,奴才不才,奴才蠢顿……”
男子再没理小太监,只是仰首看向夜空,他那如同玉湖的眸子变得紧缩空灵,许久,他才低声问道:“她……近日如何?”
“回、回主子……还是那般冰冷,依旧……无法开口说话……”
男子皱眉,双手也悄悄地握紧,青筋暴露,渐渐地,连身体都有了些摇晃。
“听着,给我全国搜索名医,只要能治好她的病,我就悬赏千两黄金!”
“可是主子,现在咱们和太子的关系,即便是寻来了名医,恐怕也……”
“放肆!”男子彻底怒了,他的怒吼声回荡在枯井四周,更是可怕,“让你去寻,你去便是,其他的你用不着管!”
小太监已经被男子危险的气息吓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才、奴才愚笨,奴才明日就差人去寻!”
男子冷漠地滑过夜空上那只迅速飞过的身影,转身走了。只在那古井上空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治不好她,你就可以在这里永远睡下了。”
*******************************************************************************
丽贵人的疯癫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自打太医来诊之后越来越严重,三日之内,整个人已经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正常的气息,头发凌乱的在寝宫内不停地剪着花。南宫紫进入寝殿的时候,寝殿的桌子上、凳子上、地上甚至于床上都四处散落着被剪散的花瓣和花枝。丽贵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连妆容都没有画,精神失常地拿着剪刀胡乱地剪着。
“贵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平儿厉声问道平日里服侍丽贵人的宫婢。
宫婢惊慌,急忙下跪,“奴婢不知,那日娘娘说想要喝御膳房的玉莲羹,差了宫人去御膳房要。娘娘却喝了羹后就说气乏,想要歇息。可是,刚睡下,娘娘便变得呆痴起来,将自己的衣衫弄得褴褛不堪,头发也蓬乱至极。因为近日娘娘本身就看似气闷,奴婢以为娘娘是气急了攻心才变得有些失常,便哄骗着娘娘再用些玉莲羹降降火气,可谁知娘娘却变得更加失常,奴婢便起了疑心,差人去验羹,谁想果然是这羹中出了差池。不知是何人在这羹中下了混药!奴婢气急,便找来那日去端羹的宫人,宫人说不论是在御膳房还是回来途中,都并未看到可疑之人对羹有何动作。但是那宫人却无意间说,回来途中唯一的事故,便是端羹的时候怀中的绢子被风吹落了,她放下羹捡了绢子,仅此而已。但是奴婢想,想必就是这时遭了贼人下了毒手的。”
南宫紫没有惊讶,平静地看向正痴痴剪着花的丽贵人。然后用手语比划着,“丽贵人这个样子,定是无法入住凤秋宫了。可是,丽贵人是本宫千挑万选的入住人选,定不会让奸人得了手!”
宫婢感激,急忙叩首谢恩,“奴婢代娘娘谢谢太子妃恩典!”
南宫紫起身,看了看平儿,平儿点头,上前搀扶,说道:“好生找太医来看着,必定要把娘娘的病治好,后日照旧入住凤秋宫!”
说罢,南宫紫便带着平儿走了,留下那丽贵人剪着花痴痴地笑着。
平儿有些不安地看向南宫紫,想了许久,才问道:“小姐,这样妥当吗?会不会太快了些?”
南宫紫不语,依旧静静地走了。
只有先发制人才不能被人牵制。既然现在不敢动她,那么就让她来懂你吧!
一阵寒风刮来,刮落了路旁枫树的最后几篇黄叶,叶儿在空气中缓缓飘落。南宫紫伸出玉手,轻轻地接住了那早已枯萎的叶子。
命运,究竟会回转成什么样呢?
*******************************************************************************
夜晚的月韵宫灯火通明。整个宫内的宫人都慌乱地忙碌着。夜里的正寝门窗里,宫人的身影忙乱地压制着那疯狂地身影,被那油灯照出的橘光照得仿佛有着深深地不真实。
“啊!啊!啊!”身影狂乱地吼叫着,四处奔跑着,纸窗上映出的那蓬乱的头发显得更加疯狂。
“娘娘,娘娘,都二更天了,快些睡了吧,若是吵到了别宫娘娘就不好了呀!”宫婢焦急无奈地劝着,压制着。
可是那疯狂地身影似乎一个字都没用听进,依旧嘶吼着。
“娘娘,娘娘……”
“凤秋宫,凤秋宫是本宫的!是本宫的!谁都抢不走,抢不走!啊!啊!啊!”身影依旧嚎叫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气息,“珍德妃你这个贱人!若是想陷害本宫,你还早了些!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南宫紫是向着本宫的!哈哈哈哈哈哈!”
小宫婢吓坏了,这样的话语若是被他人听了去,那指不定又是什么劫难,于是急忙安慰着,“娘娘,娘娘,凤秋宫是您的,太子妃不都应了吗?明儿就要搬进去了,今儿就早些睡了吧!”
一听这话,疯妇果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向那小宫婢,喃喃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太子妃真允了本宫,咱们明儿就搬去凤秋宫?”
“是呀娘娘,若是不信,奴婢给您拿太后老祖宗的懿旨去!”
疯妇愣了一下,转身急忙跑到床上,连衣服都不愿脱去,就躺了下来,想了想,给自己拉上了辈子,“快,快熄灯,本宫要歇了,明儿谁敢耽误了本宫搬向凤东宫,本宫定不饶他!”
小宫婢终于松了一口气,行礼说道:“是,奴婢明白了。”说罢,示意其余的宫人都出去,自己安顿好了疯妇,熄了油灯,也出去了。
月韵宫不久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外面冷冷地挂着寒风的声音。
“呼……呼……”
房顶。
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穿着一件漆黑的夜行衣,蒙着黑色的面纱,眼眸冷如寒冰。听着房檐下那疯癫的嘶吼声,眸中的憎恨便越发浓烈。
不久,吵闹声终于停下,屋中的灯也灭了,宫人们顺序走了出来。整个宫殿变得猛然安静了下来。
黑影的某种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看着宫人们纷纷入了自己的房中,便纵身一跃,越近了宫殿的庭院内。
他身轻如燕,走起路来如猫一样轻巧,一步一步地走进那疯妇的房间。
房内一片漆黑,四处还有疯妇白日见乱的花瓣和花枝。
黑影熟练地逼向疯妇熟睡的床榻,那寒冷的气息随着床榻的临近竟越发的激动。
一切都结束了,后宫之中,没有人再能与她争夺那救命的寝殿!
黑影想着那些兴奋地结局,竟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
床榻上的那个女子沉沉地睡着,蓬乱的头发似乎也被宫婢清理了一番,没有宫人们传言的那番凌乱。这样看她,仿佛完全不像是已经精神失常地人儿。
“是你逼我的。”黑影喃喃地念着,仿佛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兴奋的身体,那呢喃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了几分疯狂地气息,“本想留你一命让出凤秋宫,可是你连疯了都不肯撒手这保命的宫殿!”
“你自找的!”
“自找地提前自己的死期!”
“那么,就让本宫……解放了你吧!”
尖锐的匕首在黑暗中发出刺眼的寒光。黑影的手微微颤抖却毅然决然,他缓缓抬起右手,左手也一同抱住右手,紧紧地握住匕首。忽然,双手猛然向下,狠狠地将匕首刺向了床榻上那熟睡的身子。
“哗……”
霎时间,就在匕首与床榻上女人的心脏只有零点几公分之时,寝殿内顿时灯火通明。黑影大惊,被突然点亮的灯光刺痛了眼睛,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住了双眼。
“等你多时了。”
床榻上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冷漠地看着床前那蒙住双眼的的黑衣人,冰冷地双唇愣愣地说着,残忍自信地笑了。
门外,许多个宫人纷纷打着灯笼冲了进来,灯笼的光亮照明了那蒙着面纱的面庞。
黑衣人渐渐习惯了亮光,错愕地看着四周。
“你还真的是小心翼翼啊!珍妃娘娘。”
床榻上的女子冷冷地起身,优雅地用芊芊玉手在面庞侧门找寻着什么,然后轻轻地,轻轻地……一块肉色的皮角被掀了起来,接着,皮角越撕越大,最后,整张面具都被揭了下来。翠儿冷笑着看着已经愣在原地的珍德妃,轻柔的撕下了她的黑色面纱。
这时,门外齐齐下跪,喊道:“太子妃吉祥。”
众人簇拥着一个倾国倾城的身影走了进来。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已经被赤 裸 裸暴露身份的珍德妃,她轻轻地抬手,用手语比划着。
“人证物证皆在,被当场抓获,珍德妃,你还有何辩解?”
“你心狠手辣,指使雅妃杀我皇儿,又为争夺凤秋宫在丽贵人食膳中放入混药,害人不成,现又来杀人灭口被本宫当场抓获!你还有何话可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