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那些错杂的摊位,还有一些略高一点的高台,我微微眯了眯眸子。若是只有单纯的货品买卖也就罢了,但是……当真有人口贩卖。
被关押在笼中待价出售的人,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等待宰割的牲畜一般,眸光无助、茫然,甚至于麻木。
我前世看到过的阴暗面不少,甚至比一些三四十岁的人看到的龌龊还要多得多。
曾记得英国的一位熟人伊莎曾经和我说过,那时她的嘴角笑意柔和,柔软的发丝披在肩上,一直到腰间,就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她道:“当你见过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才有一丝的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她那时正在中国,重游高中那年的故地,我抽时间和她见了一面。她那时已经成婚了,看向无名指的戒指时,目光温柔。
以前伊莎总是那样,她用笑容伪装起所有,童年的失去、青年的失去、成年的失去,她所有所有的失去,都隐匿在柔和美丽的笑容背后。
我让她别太累,世俗如何,由它便好。她却和我那般说道。
我无言以对,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她已能不再为世间所有的黑暗而伤心难过,我也是。
因为,只有最纯黑的颜色,才能够不被世俗里一切的杂色沾染。
的确如此。我们妄想着心绪无波无澜,痴想着内心强大无比,但你必须先经过烈焰灼烧,跨过荆棘丛林,见识过各种肮脏黑暗,才能将你可能已经破败的心重新塑造,变为黑色的琉璃。
思绪从前世收回来。我看像已经在面前的一个铁笼子,里面塞了好几个人,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转身或者是动一动的空间。
两人将马拴在了外面,牵着我步行。一左一右,我在中间。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得有些灼人。
我装作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江依依的手,目光扫过那些铁笼以及铁笼里面的人。大多是瘦削的面容,惨白的脸,而那些稍微养得好一些的待卖品无不是那些待价而沽的容貌绝佳的奴隶。
也不知道买回去会过些什么日子。
我想着,目光有些放空。
以前也不是没见到那些拍卖场卖人的事情,有的还是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也没有多大的心绪起伏。但是面前的这些又有所不同,这种成群的、大片的买卖,到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难免略微有些恍惚。
江依依牵了牵我的手,有些担忧道:“琤儿可是害怕?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看了。”
我摇摇头道:“不是害怕,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江依依点点头,道:“的确,在大齐,也只有这个地方贩卖人口如此肆无忌惮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我定眼看去,只见在一个高台上面有几个戴着锁铐的胡姬,容貌绝佳,比起江依依来说也只略微逊色一点。她们面色焦灼,看着面前一身黑衣打扮的几个人。而一位同样戴着锁铐的胡人男子挣扎着想要护在她们几个身前,却被身边的壮汉向后拉去。
只听见其中一个黑衣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能被我们爷看上是你们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一脚踹到那不屈不挠的胡人男子身上,顿时那男子便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迅速被几个壮汉制服。
薛子萧看得眉头一皱,他说:“功夫不错,普通家丁?”
江依依扫了一眼,接口道:“不是。应该是南阳王府上的。看耳下的烙印。”
那几个人的耳朵下,都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烙印,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南”字。
薛子萧这才了然地点点头,淡然地接过江依依鄙夷地目光,淡定道:“我又不像你喜欢看那些杂书传记,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江依依“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而是皱眉看向动静不小的那边。
卖主倒是没什么意见,笑呵呵的点头称好,还指示雇佣的几个壮汉将胡姬送上马车,准备送到买家手里。但没想到那胡人男子不依不饶,而且气力还不小,竟是挣脱了束缚,又要冲上前来。
那几个黑衣人似是不屑,准备抬腿又踹。
我突然对薛子萧开口说道:“师兄,点那胡人麻穴。”
薛子萧似乎是轻轻颔首,又似乎没有,但我看见那胡人男子在向前奔跑的时候全身一软,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那几个黑衣人不屑地笑了两声,似乎是时间很赶,竟然不再算账,付账之后,跳上其余几辆马车,便急冲冲地离开了。
我扫眼看去,那胡人男子躺倒在地,脸色极为难看。简直是要哭出来一般,带着几分酸楚,几分绝望。
这时,纯粹就是来搞怪的江依依一把抓住我,可怜兮兮地道:“琤儿啊!你为什么不叫我帮忙啊!!!师姐好伤心……呜呜……琤儿看不上我……”
薛子萧:“……”
我:“……师兄的准头比你大些。”能不能不要这么入戏啊……
江依依不依不饶,继续要哭出来一般,将薛子萧明里暗里骂了好几通,然后抹一把脸,将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抹掉,站起身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道:“走,去把那个男的买下来!”
薛子萧:“……”迷之沉默中,看这样子,感觉可能是想起了某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我:“要买下来干什么?”
江依依惊讶道:“琤儿不是感兴趣吗?”
我:“感兴趣就要买?”
江依依道:“是啊是啊,刚刚我们不都买了好多么,又不差钱。”
我:“……”也同样和薛子萧一起陷入了迷之沉默中。感情您真的是将这些活生生的人当作了货物啊,就像方才在外面那样大卖特卖,什么东西都往我怀里塞一样。
我果断地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用了小师姐,我对胡人男子不感兴趣。要是你真想买,你自己买。”
开玩笑,买人?我没那兴趣。
江依依摸摸我的头,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毫不犹豫回答:“查查南阳王。”
在原版小说里面提到南阳王的地方少的可怜,那是在瑾瑜起义之后,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南阳附近很大区域都归南阳王管辖,一部分军队需要从此走过。南阳王暴戾无德,在南阳附近更是横行霸道,听说当年身为皇子的时候便是这般跋扈无理。是矣,军队以破竹之势斩入南阳腹地,杀了南阳王,斩首示众的时候,百姓无不拍手称好。”
所以我现在有些儿好奇。不管怎样,我不想让周瑾夺了南宫氏的江山。因此……这些蠹虫,必须拔去。
江依依却是很自然地道:“那这男的更得买啦。看这样子就和那几个被买去的胡姬有关。说不定能知道一些信息呢。”
说着便要向前面走去,边走边掏钱。
一旁的薛子萧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把拉住江依依的手腕,冷声呵斥道:“依依!这里不是鬼谷,不能什么事都随心而为。要是我们俩也就罢了,佳佳如今还跟在身边!”
江依依思索了一会,勉强同意,将钱袋往薛子萧手上一放,道:“喏,你去买。”
薛子萧:“……这有什么差别吗?”
江依依说着作势要收回钱袋:“那我去买。”
薛子萧一听,迈步向前,直接将钱袋一丟,将那胡人一带,走了回来。那后方的摊主翻着钱袋,一脸呆滞。
同样一脸呆滞的还有江依依,她愣神看了自己的钱袋五秒,才回神,道:“师兄,我的银子……还有银票,够把这里所有的奴隶都买下了。”
然后她飞速、迅速、神速地身影一闪,把自己的钱袋拿回手中,那摊主还在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一张银票,保持翻钱袋的姿势。
我微眯眼眸,好快的速度。要不是我一直盯着,简直不敢相信那超人类的速度,根本就看不清!这要是杀人,顷刻之间便可毙命。
接下来的途中,江依依显然是气狠了,连句话都再没和薛子萧说。倒是和那新买的胡人男子唠嗑,但可惜人家听不懂她说的中文,只是重复着几个字。
江依依一脸惋惜道:“语言不通如何交流,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干脆叫你小黑好了。”皮肤的确比中原要黑上一点儿,更重要的是……和江依依站在一起,简直就成了快黑煤炭。
所以江依依从她的角度来给小黑取名,倒是名至实归。
薛子萧全程面瘫脸,很形象地将圣人所教导的“不听、不念、不问”做到了淋漓尽致。
江依依听不懂小黑的话,我却能够勉强听懂一点点。也说不出这到底是哪种语言,像是夹杂着点阿拉伯语,但其余的部分和我所知道的语言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再加上阿拉伯语我也不是特别熟,毕竟家里的业务和南美中东的关系都不太大,因此这么多时间下来,也只知道神情焦灼的小黑好像是在请求我们去救那几个女子。
我试着用阿拉伯语问他是不是要救人,没想到小黑立刻狂喜点头,似乎没想到我能够说上一点他的语言,连忙手嘴并用,一边说一边比划,我虽然有点迷糊,但好歹也听懂了一些。
当下,扭过头对两人说道:“师姐,师兄,小黑说,他们来自南锦。刚刚那几个胡姬好像有一个身份比较贵重,想让我们去救她。”
这方面知识比薛子萧丰富的江依依说道:“南锦的人不长这样啊,一看就是外来的。怎么回事南锦人?”
沉默了许久的薛子萧在一旁淡淡开口,道:“方才那么多女子,其中有一位是中原人。其余都是胡姬。”
我点点头,的确,有一人不是胡人。但是那人生得也十分美艳,轮廓也较为立体,乍一看看不出来,但仔细辨认绝对不会把她当作胡人。
江依依一僵,冷哼一声,道:“就只在看美女的时候看得仔细。”
我无语地看着这两人,或许把他们的经历相处写下来,能够完成一篇不低于五十万字的言情小说,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师兄师姐相爱相杀的故事》。
两位,不娶何撩啊!!!
——题外话——
副本开启,南阳王南宫陌。→_→原著连个BOSS都不算被瞬灭的小小小小炮灰,别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作威作福。
毕竟,坐拥主角光环的周瑾瑜,有那资本~
陈佳佳:“我家瑾瑜辣么厉害,完全不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能比的!”
导演:“你OOC了,重来,陈佳佳不会这么说话,把舌头撸直!”
陈佳佳就是个护短狂,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