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行拿起桌子上紫黑色的碎末,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既不是晶体也不是粘稠的胶状物。
韩守正仔细的观察着韩天行的每一个举动,刚要开口劝慰一下的时候,韩天行一股脑的将这些碎末吃进了嘴里,他的整个舌头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的大脑一下子变的异常沉重,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恐怕没有谁会知道。
“我吃完了叔叔,在过两天就是我24岁的生日了,我想去看看大海可以吗?”韩天行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询问着。
韩守正满意的笑了笑;“海有什么好看的,‘海潮’到现在还是有传播的,不要去了把。而且你过完这个生日,我们要做最后一次治疗。”
“最后一次吗?”韩天行略带兴奋的问道。
韩守正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隐晦。
“好啊,终于不用在吃药了,那我先走了叔叔。”韩天行刚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
“叔叔我特别想一部新出的游戏机,叫那个PS8中国还没有卖的,你看……”
韩守正呵呵的笑着;“买!买!全套都买!”
韩天行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只站在韩守正身后不动声色的徐秘书,一直目送着韩天行关门离去,他轻轻的说道;“这么强的药效下去他竟然没有什么事情,我看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进行吧。”
韩守正静默了良久,悠悠的说道;“让他过完这最后一个生日吧,在怎么说他都是安的孩子呀。”他的声音中饱含了真挚的伤感。
韩天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了,他至始至终都在努力的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无数次把自己从失去意识的边缘拉了回来。
当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张开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舌头几乎被他自己咬烂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倒下去了,现在的他安全了,但是他依然在光滑的地板上蹒跚的爬行着,有一个他必须要到达的目的,他就这样艰难的拖着身子用两只无力的双手爬到了自己的卧室,他的手轻轻触碰着墙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直到他的耳边想起了一种生物低声的鸣叫声,他才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韩天行讨厌这个别墅,从恐惧到厌倦在到厌恶。
小的时候,对一切既茫然又好奇的他,记得这里有一个总是对他笑容满面的女人。那是他的第几任保姆已经无从知晓了。他喜欢她的怀抱温暖,那种气味好像母亲。
她总是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很慈祥,后来她给孤单的天行养了一条小狗,偷偷的养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在偌大的别墅里天行体会了温暖。
他总是问一些稀奇古怪问题,她总是努力的回答着。直到有一天,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天行视线里,很远很远、在别墅的外面失落的对天行挥手告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时候天行还是一个中学生。然后他懂得了失去与悲伤。
她曾经说过;“如果要哭,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天行!你一定要坚强。”他始终记得她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中模糊了的泪花。
当黑色衣服的男人来拿走天行心爱的小狗,天行第一次鼓起勇气,颤抖着问道;“如果你们把它拿走,它会不会过很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人屠杀?”
黑衣人静默的回答道;“少爷,我们一定会把它安排好,会把它送给一个有爱心的人,请您放心。”
天行点点头,背到身后的右手松弛下来,手掌里面小的可怜的美工刀,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皮肤。
新来的保姆,依旧勤勉。只是对韩天行而言永远是一张脸孔——冷漠的尊重。
她嘴里的一声‘少爷’是那么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有在叔叔回家的时候,她在又换上第2张面孔——谦卑的献媚。
叔叔是天行唯一的亲人,是个科学家,很少回家。从叔叔口中知道自己的父母在自己还是襁褓的婴孩时就已经双双过世了。他们都是伟大的人并且很爱他。但是叔叔从没给过他一张父母的照片,从没告诉过天行那些曾经的事情。
在叔叔的眼睛里看不到感情。他在叔叔的面前就像一个物质。
随着天行的年纪越来越大,他明白叔叔对他的养育,不是自己开始认为的亲情,不是自己后来以为的责任,也不是人们理论上的血缘。因为叔叔是个秃子,是一个很熟悉的秃子。
是某个挥散不掉的梦魔中时常出现的秃子。
对于这个叔叔的记忆,只有点滴的几件事。
初中生的韩天行因为性格孤僻,经常被同学欺辱,最后发展到拳打脚踢。
当叔叔回家看到韩天行的脸,笑着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天行紧张的回答着;“不小心碰的。”
叔叔可能是第一次,在与天行说话的时候思考了。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
叔叔开口说道;“你在害怕!你害怕什么那?你又恐惧什么那。人类恐惧的最终根源无非是死亡。如果你想不再害怕,就要站在死亡的面前,看着它。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认识死亡。”
“所谓真实也不过是眼睛的幻觉。只要你自己改变了,你看到的幻觉就产生变化。不要被幻觉的现实迷惑,不要害怕死亡。”
第2天韩天行的面前又出现了学校里成群结队的小霸王。他们中的老大王泽嘲讽的撇拉撇嘴;“你过来。”
韩天行乖乖的走过去。王泽笑意更浓。抬起手‘啪啪’俩个响亮的耳光。天行抬起头静默的看着他。没有愤怒却有一丝丝的紧张。
王泽怒道:“你看什么······”他张大的嘴巴里面被天行狠狠的塞进了整个手掌。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王泽的整个下巴被硬生生的摘脱了下来,再也合不上去。这大概是摘掉下巴最野蛮的一种方式。
王泽本能的拖着下巴颏跑向医务室,他身边的人都还没从惊愕中清醒。只是木然的看着天行缓缓的走回了教室,从此在学校里在没有一个人胆敢招惹韩天行。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吗?显然不是。几天以后的韩天行知道了成个事情的过程。
当天放学的时候,王泽至少找了20多个同学,叫嚣着要把韩天行活活打死。
但是他们遇见了一个人。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里,一个人打开车门,走到王泽面前。
他整个人只有半张脸,另外一半被烧灼的完全没有了形态。
男人蹲在王泽面前,用畸形了的嘴微笑着说:“你只有对天行永远尊敬的活着,你和你的家人才能一直活下去,记住了吗?”王泽用力的点着头。
地面上湿湿的一滩液体,散发着微微的臊臭。
韩天行曾经想离开这样的家庭。但是他没有钱他的零花钱永远只比一般的同学多一倍。
在上学的途中他坐上了去远方的火车,直到他花光最后一块钱。茫然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冷漠的对他说道;“少爷该回家了。”
韩天行的生活永远是冰冷的。他不带同学来他的家,他没有父母,他的零花钱只够普通的开销。
渐渐长大的他知道,即使自己变的强大了,在这个森严的世界也不堪一击。于是他开始了学习。不停的看书。只有智慧能帮他。这是生活了十几年得到的最明确的一个目标。
整个幼年的回忆都像是一部黑色的历史,只有无尽的孤独,曾经的希望幻化成寒冷坚硬的心智。面对着无边无际的恐惧,最后存在着的,是一望无际的冷漠。稻草,试图抓住那一点点向上的牵引。然后无数次的折断。听不到声音。
这是生活的一部分,还是人生的一场试练?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去抗争。微笑着、掩饰着毫无意义的情感。微笑着、只是真的想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幸福欢乐着。可什么才是是幸福那?试图摆脱这种寒冷,最后得到的只是更加的寒冷。既然没有穿透所有的能量,所能做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中,存续着‘我’这个角色。然后······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或许用尽所有努力换取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