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了。
隔着一层墙,两人靠着窗户望着美丽的楼宇,陶醉其中。
晚霞中,楼宇已从金色变为红色,如枫叶林一样美丽。
他们都没再说话,全身心的用在凝望这一件事上。
慢慢地,晚霞消失了,已完全是黑夜,脚下的小镇又变了一个模样。灯火通明,五彩斑斓,撕裂黑暗,十分夺目。一整天,站在房间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景。
风掠过,刮起两人一蓝一黑的发丝,摇荡盘旋,柔柔的月光和星光印在发丝上,这两个人成就了最美丽的美景。
“那是什么?”棱水见突道。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楼宇中,不知这时又见到了什么。
笛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终于看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
修者的视力百倍于常人,常人无法看到的楼底,这两个人却是看得到。
“第一次见吗?”笛影道。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人跪在街道口,低着头,身上脏兮兮的,而她的身后立着一块牌子。‘家道中落,丈夫不幸落难,只余六岁小子,母子相互依存,甚是惨凄。而今灾祸再临,小子被盗寇所擒,需以百两银子赎身,请各位不吝施舍。’
“好可怜呀。”棱水见道。视线转向笛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我们不是还有房钱吗?反正用不上,差不多有一百两,就给她了吧。”
笛影从怀中取出银子,却没有给她。“它对修者的确没用,但是你将它送出去的行为太可笑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才可笑。”棱水见道,似有些生气。“她需要帮助,我们顺便帮一把怎么了?”
“她需要帮助?我怎么看不出来?”笛影道。
“你没看到她的眼神那么凄凉吗?”
笛影冷笑。“我们眼中看到的东西不一样,每个人眼中看到的都不一样,世界上,每个人的视线所专注的位置从来都不统一。”
“银子给我!”棱水见懒得和笛影去争执了,想直接从笛影手中抢过银子。然而笛影手一缩,躲开了她伸来的手。
“我不会给你,因为我不想把银子给那个看似很可怜的女人。”笛影直白的说道,他的言语中不曾携带一丝委婉。
“快给我。”笛影的躲避让她有些恼火。
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一个多么无情的人,看到如此悲惨的画面,居然面无表情,一点动容都没有。
“你一定要把银子给她?”笛影道。
“是!”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送你到了这里,我也可以功成身退。”笛影道。棱家距此地不远了,笛影早已将路途告知了棱水见,哪怕只靠她一人也能平安到达,大概一天功夫就可以进入棱家势力范围。
“你……”棱水见惊讶到不知怎么说话,没想到笛影竟然这么决绝,眼前不过是一件事关对修者无用的钱财的小问题,居然就想要分道扬镳。
笛影将钱袋递到她面前,这一次不再准备收回去。
“哼!”棱水见到底还是接过了钱袋,然后从高楼上跃下,脚底几度踩在凝固的空气上,止住了极速下落。快抵达来到可怜的女人头顶时,她才落下。
哪怕是分道扬镳也好,她无法无视眼中所见的东西。
“快起来,别跪着了。”棱水见将女人扶起来。女人却不依,哭丧着脸,想要接着下跪。
棱水见将钱袋拿出来,放到女人手中。“我把钱借给你,你快去救你的儿子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女人激动得留下泪水,若非棱水见拉着她的胳膊,她又得下跪磕上一头不可。“谢谢,谢谢,你真是好人,我不会忘记恩人的恩情的。等我救回儿子后,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不用了,我不需要钱。”棱水见道。
“……谢谢,真的谢谢你。”女人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有了这些钱,我一定可以从寇盅手中救出儿子的。”
“什么?盗盅?”棱水见一惊。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十分清楚他们的手段,这个词汇所代表的不是普通的盗寇,只有积累无数血债的穷凶极恶之徒们才能称为盗盅。绝对不是那种拿到了钱,就如约放人的家伙。棱水见不由得多了些担心。“你看这样好吗?我有一些小本领,也许可以帮到你,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就跟着你一起去救你儿子吧。”
若是没有修者掺和,她便有绝对的力量击垮他们。
女人犹豫着,几度拒绝,但在棱水见的坚持下,还是顺从了,又道了几声谢谢后,方才领着路,与棱水见一起离开。
暮然间,棱水见抬起头,望了望小镇最高的楼的顶层。两扇窗户都开着,那个人也还在。可一看到笛影,她急忙气恼的别过头。
那种看好戏的戏谑神色实在让人恼火。
女人带着她,圈圈绕绕,很快走出了小镇。根据女人所说,那伙盗盅是在小镇北边绑架了她那外出游玩的儿子的,交易的地方也就在那里,盗寇等在那里。
带着钱,然后赎出人,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棱水见心里一直在打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惶恐。一路上一愣一愣的,连什么时候到了交易的地点都没察觉到。
“到了,就是面前。”女人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破旧山庄道。“我们说好在那里交易的。”
“那好,我们过去吧。”
黑夜下,四周却特别明亮,今天的月亮很圆,明明没到月圆的日子。就是它散发的皎洁光芒,将地面照亮,如同白昼。
远处孤零零的一个破旧山庄,藏身于森林中央,不知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古老而破旧,仿佛随时都会坍塌。其中的空间倒是颇大,来到近处,更让棱水见触目惊心,这样大的建筑,刚建成的时候一定非常宏伟。就算是现在,看着也觉得它多有不凡。过去,它应该是某个家族的聚集地,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毁了,山庄的残骸依旧留在这里。
到达近处时,棱水见突然敏感的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真气的波动!
她低估了这一伙盗盅,在其中竟然是拥有着修者,这股真气的波动不弱,它的主人定是一个好手。棱水见将自身真气波动压下,免得被对方察觉。希望能够顺利救人,不然对上盗盅中的那个修士,棱水见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中了渊九齐的毒,服下解药还不久,她的伤势未完全恢复,不能妄动真气。
“我们进去吧!”女人道。
棱水见点头,跟在女人后面,慢慢向正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