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歇斯底里！卫机武极为冷静地看着逐渐被焚毁的村子，以及那些已经认不出身份的尸体。依稀间，他感到所有的记忆都在破碎，就像之前的人生都被烈焰吞噬了。
他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也不再像看到断手时那样尖叫。
卫妒窟也面无表情。他并不觉得愧疚，虽然知道这是刚才的战斗所造成的，也不后悔。重来一次，也许他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这就是战场，总会有些无辜的生命死去。若是每一次死人都留下来愧疚和默哀，就根本无法投身于接下来的战斗。
只有继续战斗，才能唤回一时的安定，这个乱世就是如此的残酷。
正如卫妒窟的同伴所说的，他们已经无数次地见过了尸体，其中不乏无辜者。生离死别的场面也见了不少，见多了之后，内心的某个角落就会产生免疫力，再看到这样画面，就感觉不到任何伤感。
人都有一定的自我调节能力，好让伤口愈合，不然伤口一直不愈合就会死的。这个道理同样适合于心，人在某种时刻会产生强烈的情感，比如说一场催泪戏剧后的心塞，这种情感一直积累下去，真的会要人的命，不消失的话，人会疯掉的。于是人类学会了遗忘，只不过人类没能学会将珍贵的记忆挑选出来后再去遗忘。
没有人能责怪记忆的残酷。人总是会忘掉一些珍贵的、不想忘记的东西，可记忆所淡化的还有痛苦。
这个乱世，珍贵的事物很稀少、很珍贵，也许很多人会想哪怕承受那种痛苦，也要保留一些珍贵记忆。可这个误会太大了。也许人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难免会有得到珍贵的记忆，但是不想死的话，没有其他办法。淡化记忆是人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和其他本能是一样的。也许人类的祖先就是在权衡了利与弊之后，才选择进化为如今的样子。活着至少能模糊地记得珍贵，死了就什么都抛弃了。
还有……
当一个人的某种情感强烈到突破自我调节能力的极限，也许就要准备迎接死亡了。好比至爱的死亡带来地波动。
卫妒窟带着卫机武离开了这个正在被焚毁的村子。
卫机武直到最后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不是因为他知道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而是他一开始就没有这种想法。
卫妒窟打算带他去大陆的南边，那里距与异族交战的地方最远，也最安全。只有到了那里，卫妒窟才会离开。
事情一开始很顺利，卫机武没有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卫妒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卫妒窟安心的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可是这个乱世并非那么安宁。即便有事先决定好了的计划，在实施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一群异族人发现了二人。
那个时候，卫妒窟的修为远不如七大家族家主级别，更何况对方是一群人。他连自保都成问题，还带着卫机武，更是雪上加霜。
孤立无援的状态下，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与异族的战斗，并不只在北大陆发生，除了距离边荒最远的南大陆的某些角落，世界上又有什么地方不是受着战火地煎熬呢？
正因为如此，才称之为乱世。
“我们被盯上了。”卫妒窟直接将处境告知卫机武。“你先做好……准备吧！他们很强，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必要的时候，我也许会抛下你。”卫妒窟毫不欺瞒，直言心中所想。
卫机武只在注视卫妒窟手指上的牙印，身体任由卫妒窟摆布。“我没有选择是吗？”
卫妒窟说“是”。
“……”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过话，也许也没有必要说话了。
异族人一直追逐着，卫妒窟跑到哪里，他们就追到哪里。
两者距离一直在被拉进，危机感越来越重。
到后来，卫机武眼角的余光，一直能看到张牙舞爪的异族人。
卫机武在静静等待着。卫妒窟什么时候松手，卫机武也就什么时候死。
两方漫无目的在偌大的大地上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谁也不知疲惫。
距离依然在被拉小。有几次，异族人发出攻击，正中卫妒窟的后背。到现在，他已被伤得很严重。
没有生路的逃亡，没有希望的逃亡……
接下来，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被追上，卫机武甚至觉得正在被异族人戏耍。
他们处境非常不妙。
卫妒窟的身上有了伤，逃跑的速度变慢了好多。
好了！该抛弃自己了！卫机武暗想。其实早就该被抛弃了。自己早就该死了，本来应该在村子里被火烧死的。
卫机武看了看卫妒窟那看起来没有蕴含任何焦躁情绪的脸颊。难道卫妒窟还留有余地吗？居然到了现在都没有松手，卫机武有些错愕。
再后来，异族人已近在咫尺。其中某个人击出长剑，正中卫妒窟的后背，穿过他的身体，又刺中卫机武的身体。
卫妒窟依然没有松手，即便已经受了足以威胁他生命的重伤。
“喂！松手吧！我不会怪你。”卫机武道。
没有回答……
卫妒窟只是将剑拔出来丢掉，便又加速逃跑着。他体内真气已经所剩无几，逃亡也快要到达尽头了。
继续下去，等待二人的将是一同死亡。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的。峰回路转，转机又出现了。
前方有一片迷雾，不知其中有着什么东西，也许是更加绝望的危险，也许是某种希望。
已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卫妒窟将卫机武丢向迷雾方向，和追过来的异族人对了一招后，借力后退，追上之前被他丢过去的卫机武，然后带着卫机武快速进入迷雾。
他所有真气也在这一招中耗尽，但也成功地拖延住了他们。
卫妒窟连飞行的力量都没有了，又有重伤，靠着同样受伤的卫机武地搀扶，才能勉强移动。速度很慢，但却并不危险。
这片迷雾很特殊，由自然能量凝练而成，只要进入其中，一切分辨方向的措施就都失效了。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便静静地躲在迷雾中。
异族人立即展开搜寻，但一直没有发现二人。有那么几次，情况非常很惊险，异族人在他们眼前走过，差点发现二人。
异族人搜寻几遍无果后，不得不
思考放弃。猫自负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却还是让老鼠跑了。
他们不甘心的在迷雾中胡乱挥出几掌，又叫骂几声，出手极重，言语也难听。他们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将二人激出来，可惜没有成功。这是生死攸关的事，二人没有那么愚蠢，只能将一切都忍下来。
异族人实在没办法了，又胡乱向迷雾中发出许多攻击，出了气，也便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