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像是撒满了荧光粉。在这宛如黑夜的天色中,光点更加耀眼。
每一粒粉末都亮起青光,又幻化为绳索,一端牢牢的攀附在地面上,另一端延伸出去盘旋扭转,将渊森舒的身体捆住。
客人们暂得安全。
地上居然还有一个阵法,林诲的严密布局让人咋舌。
渊森舒使劲挣扎了一番,但是青色绳索没有松开一丝。她被勒住的皮肉皆冒出青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围绕着渊森舒的黑气皆被青光冲散,鲜血没有遮掩地流淌着。这样的场面是很血腥的,非常残酷,简直可以说惨无人道。身为人,却没有被当做人对待,也许就是形容现在的状况的。
飘起的青烟证明了青色绳索在释放某种毒素——刺激神经的毒素,完全可以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看着这一幕的人们,都面无表情。渊森舒完全不用期待这个敌营中会出现什么人相助一把。
这时,人们的心中又在想象着什么呢?至少可以肯定,与世人口中常道的正义和善良毫无关系。
空中的庞大血狐开始咆哮,身躯不再进一步凝为实体,仿佛感受到了与主人相同的疼痛,血色与黑气也渐渐散去。血狐还未完全成型,便要消散了。
“卑鄙!”渊森舒挣扎着说道。咬她紧牙齿,却只挤出这两个字。巨大疼痛中、毒素的入侵中,她只能想出这两个字。
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天上正念动咒语的某个人。
吼……
血狐的一声吼叫震撼人心。
它的躯体变得很淡,但九条尾巴却有力地舞动着,搅出一大股飓风,仿若天灾来临世间。地面每被尾巴击中一下,都会有一阵心悸的地震扩散开。修为弱一些的人根本站不稳。
对于渊森舒而言,四处展现出了一番末路的景象……
也许每一种事物消失的前夕都是这样一种凄凉的景象。最后的疯狂是可怖的。
“卑鄙?”林诲站在空中,低低地念了一声。紧接着,他开始放声大笑,这时的神态与他一直展现在客人眼中的礼貌与爽朗完全不同。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呀!发动这个阵法的人的确是我,但是布下阵法的人可不是我。”林诲道。他的的视线穿梭于作为观众的人群中,最后停留在某一个人的身上。“不记得了吗?那我就来提醒你一下吧!举剑会第五轮比赛上,某一个参赛者向你丢出了一个小机关。紧接着,就是漫天的毒粉出现……不觉得此时地上延伸出青绳的光点有些熟悉吗?说起来,一切的开端也是……”
音量十足的一席话。
山庄内的上千人都听得到,而且不是一般的清楚。
人们仿佛回到之前的擂台,又见到了一个丢出某种机关的年轻人。
“是你!”
人群中,某个人发现了笛影的所在。
一声呼喊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人们只见到一个满眼冷漠的蓝发男子。
笛影悄悄瞟了林诲一眼。这就你的打算吗?笛影暗道: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下背负无尽罪孽,再被无尽业火吞噬。这个算盘还真是歹毒呀!竟是让我亲手布下了这个最终抓住渊森舒的阵法。
笛影的眼球又转向远处的一片青光之中。
那里有一个人——被青色绳索牢牢捆绑着的人。她身上流下了很多鲜血,还有很多让人惊讶的巨大伤口。她的发丝上的色彩已分不出是鲜血染成的还是原本就这样。跌落于地面的血狐剑也完全与一摊鲜血融为一体。
好凄凉的画面呀!
笛影静静站着,耳边回荡着人群的议论,但一句都没有听清楚,似乎在骂他,有一种疏远的感觉包含于言语中。笛影已经没有心情去在意它们了。他震惊于浑身是血的渊森舒。
她的目光凝聚于笛影身上,那是一种何等深沉的怨恨呀!
这就你的目的吗?林诲!
哈哈哈哈……笛影想要像这样大笑出来,但在某一道目光中,他却动弹不得。
没关系!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关系,林诲取得上风也好,渊森舒被抓住后动弹不得也好……这种局面对于笛影来说,并非不可颠覆,或者说笛影一早就发现了机关的秘密……
笛影早已在机关中添加了新的东西。
昨晚,在确认林诲走后,笛影在机关内部的粉末中,下了某种剧毒……
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林诲和林轩他们一定会飞至渊森舒的近前,给她施加最后的封印。到时候,笛影便会悄悄使用毒王功传,以旭气催动地上的毒。只需要一瞬间,他们七人就会暴死。
笛影下得毒非常烈,有着数十人的剂量。他没有半点自责和手软。林诲既然一开始就设下了阴险的圈套,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而渊森舒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中毒的,因为之前笛影让她喝下过一杯茶,那不仅可以解几天前的毒,还可以避免如今中粉末中的毒,毕竟那杯茶中含有神奇的泉花残叶呀。
更加巧妙的是,毒在催动过程中,依靠的是旭气,那便可以和笛影扯开关系,没人会怀疑他。世界上没几个人会相信有人可以同修三套功传。束蜡别六百年前做的事完全是一个秘密。
只要再等待一下,预想马上就可以成真了。
只要再等待一下的话……
林诲快要笑够了,就快和林轩他们一起飞下来设最后的封印了。
只差那么一点……
然而,一切似乎没有笛影想象的那么美好!
人终究是无法意料到所有的事情。人不可能一直赢下去,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刻。
世界上没有人不会输。谁都一样,所以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赢。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笛影过去输了很多次,有一段时间输给了金钱,输给了酒,输给了仆人,输给了疾病,甚至输给了自己。在束家山庄的时候,他差点将生命输走了。发现林逝水就是棱水见的时候,他又输给了命运。
似乎一直在输。
这一次似乎又要输了。
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没有人敢肯定。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同样也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不会发生的。
未来这种不确定的东西,终究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
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如此灿烂。
……
“呀啊……”渊森舒咆哮一声,体内残存的旭气一次性被调动出来。“狐儿,过来!”
天空中没有完全消散的血狐听到指令,发出一声悲鸣,仿佛战士在决定玉石俱焚之前的呐喊。它快速飞奔下去,头撞上渊森舒的眉心,不过并没有产生它的巨尾落地时的那一股震动。
渊森舒的眉心如同一个黑洞,一点一点的吸收着血狐。
她准备搏命了,马上就要展开最后的反击了。
黑气越来越盛,青色绳索被黑气吞没,她身上的束缚瞬间消散。
这也许会是她的亡命一击。在一瞬间,她的潜能被激发到极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下一击必定震撼天与地。
然而她的眼睛却注视着某个不该被注视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