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紫将卷轴交给了千露纤,本来就是出于这个打算,稍稍绕了一些弯子,最后还是达到了目的。
阵法开启了一整天,阵中三人一直等到它自动消失才得以离开。那巨大的那耶神像,也再次被“深海”埋葬。广场依旧是一片如垃圾场一样的废墟,示紫又稍稍处理了一下,广场更像垃圾场了,其上的脚印也被一同掩埋。
卷轴已被取走,这个废旧的山庄没有任何价值,即便其他人找到这个地方,也注定一无所获。
整个庄园之所以历经六百年而不毁,似乎就是因为那个广场中的阵法在释放守护能量。现在阵法突然开启,庄园内也恢复了一些生气,某些跌落在地上的木质牌匾上刻着的古老字体,也更加清晰了。
“束”字仿佛复活了!
“束家山庄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现在只是一座破烂山庄,却又唤回一缕生机,倒是很容易迷惑人。”示紫飞到山庄外,平静地说道。“你决定和我一同离开了吗?”
千露纤回过头,又看了束家山庄一眼,眼神闪烁,似乎要流出什么东西。这里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所有的人生、所有的记忆都与这个庄园有关,原本甚至是打算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留”在这里的……现在,她站在庄园外围,心中极为惆怅。
不知怎的,淡淡的伤感袭来。
“舍不得吗?”示紫道。
“总觉得,这一次离开就再也看不到它了。”千露纤道。
“现在征途还未开始,你依然有着选择的机会。怎样?是留下还是离开?”示紫道。他已走到她背后的大道上,做好离开的准备。
三人中,还看着庄园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还是离开吧……”
天色正晚,又是荒郊野外,谁也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昏暗的光线不住拨动她的心弦,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一声细微的哽咽暴露了她全部的心情。
是啊!
在面对很可能是永别的家面前,谁能镇定呢?
原谅她此时的脆弱吧!
这种脆弱是人之常情!
流年转角,如果还能再见,那个时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的呢?她总觉得那个时候世界会变得很不同,总觉得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变得很不同。
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值得憧憬吗?只希望不要像现在一样无力,连最为珍贵的东西也无法握住。
“带着他一起离开吗?”示紫道。他指的是千露纤怀中的尸骨。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放开过尸骨。回想起来,她似乎从未有一刻松开环着白骨的胳膊。那具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睛的尸骨一直在她温暖的臂弯上。
“嗯……”
什么入土为安,死者已矣之类的话,示紫从来不会说,那一套迷信的说法,说它干什么?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就可以了?舍不得,那便带在身上又有何不可?“非常想为他复仇吗?”
千露纤不再欺骗自己,过去面对这个问题时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没有力量,现在手握昂虚咒和甘珠功传的她不同了,所以已经不会再说“人死不能复生,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这种话了。她道:“绝对!”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呢?说一些他们的特征吧!我可以帮你找一找。”示紫道。
千露纤笑着摇了摇头。她自己的仇,自己去报,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但是她的嘴还是鬼使神差的仔细描述了一遍两个仇人的外貌特征。或许她还是打心里希望大仇得报,无论什么方式。“男的约摸十八岁,蓝色发髻……”
一袭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矛盾,明明想着不要他人帮助,嘴却做出了相方的举动。她干笑几声,道:“那女子就算了,她救了我一命,还百般护我,最后也不是她下杀手的,甚至于极力反对下杀手,而且到底是我骗了她。前后算起来,我还欠她一个人情。但那男的,我既然没有骗他,就不曾有愧于她。他不请自来,下手没有半点犹豫。他的性命,我取定了!”
示紫的思绪还停留在她之前的那一段对于仇人外貌的描述中,更准确一些来说,应该是停留在她对那男子的描述之中。千露纤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十八岁,蓝发,行事又是如此的……早该想到的!”示紫默念道。他的脑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太神奇了!简直就像是上天在不断促进某两个人产生交集。
“你怎么了?”千露纤道。见到示紫此时仿若癫狂的表情,她品不出这是何意。
“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有趣的。”示紫笑道。“事先说好一件事,关于你的仇人,你最好快点得手,不然我也许会忍不住先杀掉他。”
……
三个人行进开始了。
向着更北边,年轻的男子带着路,身后跟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们的年龄在平民眼中差距很大,宛若母亲于孩子。二十八岁与十八岁,这在修者眼中却根本不算什么,诡异的是,那个年纪稍大的美貌女子一直抱着一具骨骸,那代表着“珍视”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一直行于密林中,多亏了领头的年轻男子。他们从不曾迷失方向,亦不曾暴露踪迹。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三人如同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那么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呢?
跟在年轻男子后面的少女起初认为是北大陆上最宏伟气派的那个山庄。可后来,她突然发现并不只是这样。
抱着骨骸的美丽女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年轻男子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到一个村子里去迎接新的同行者。”
年轻男子许是想起了,昔日在“姓林”的巨大庄园内,与一个年轻的蓝发男子有过一段对话。
蓝发男子说过了,这北大陆的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而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有着一个有趣的孩子。
也许那会是一个不错的同行者,又或者那个孩子遗憾的不能同行。
具体如何,还要等到三人到达那个地方才能确定。
……
泉花场内。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站在窗边,仰望天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容貌虽然老成威严,但是举止间总会有些稚气与违和感,与其外貌服饰不合。尽管这人全力维持着,但还是隐约看得出来不妥。看着天际的他或许是在默念着:到底还是没有你伪装得像。
偶尔屋外会传来声音。“古旅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