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举剑会的第三轮比赛了,还有一个晚上。
笛影百无聊赖地游荡在空旷幽静的大道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大闹泉花场的嫌疑洗清了,但剩下这段时间并不是没有事可做。他心中还有着远大的目标,时间永远只会不够用,不会多出来。但是他现在想要停下脚步,好好思考一下。很多东西,一开始不搞清楚的话,关键时刻就会开始犹豫,从而犯下致命的错误。比如说笛影现在正准备去做的一件事。
那件事,他不得不去做,不然就无法前进了。
笛影“冷酷”地思考着。明明情感告诉他,现在应该逃避,不能再思考了,可理智却带着他的身体移动。
将思考和情感分开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要是行动和思考被情感束缚了,就无法做出最好地判断了。
他大脑再三思考、再三权衡,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他的脚步突兀变得有规律性了,也许这就是有了明确目的之后的表现。
他地前行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的视线对准了内院的某个院落。
那个熟悉的院落啊!还有站在院落中的人啊!笛影来了……
同一时刻——在笛影逼近院落的时候,带着某种消息的丫鬟也到来了。
丫鬟和笛影同时到达了正门,同时走了进去,也是同时见到了林逝水,她的衣带正随风起伏着……
丫鬟先开口,将自己带来的消息说出来。
“第三轮比赛的对决次序公布了,少爷和棱家棱水见分在第一组比拼。”
“……”
风大了些,刮来许多树叶,夹杂着冷冷的气息。
彼此淡薄的衣物被风撕扯着,猎猎作响。
从天空而视,他们何其渺小,可在他们的眼中,对方又该是何等大小?若两人相隔千里,则在对方眼中无比渺小;若两人近在咫尺,则在对方眼中无比巨大。他眼中的她,又或是她眼中的他,是何等大小?
丫鬟传达了消息,便自顾自地离开了,仿佛是在害怕院落中的不详气氛。
门一关,院落中只剩下两个人——两个对视着的人。
“听到了吗?明天的对手,是水见呀。”笛影道。他仿佛是要笑,但嘴角抽搐着,划不出代表微笑的幅度。“不对,我或许该说,明天在擂台上的对手,是‘你’!”
一听,她的无名指不自觉地一颤。她站直的身体仿佛有了一丝摇晃。
吹来的风这么大吗?都有点站不稳了。
林逝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
“别想装傻糊弄过去。”她的后半句话,被笛影的话给打断。
林逝水急忙偏过头,回避他的直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什么时候发现的?”林逝水问。
她还以为这个秘密将会永远埋葬下去。如果棱水见没有来参加举剑会的话,她险些要成功了。
还是太低估笛影了吗?自己留下的漏洞太多了吗?想想也是,怎么可能躲过他那“敏锐”的视线?
“我很久以前就开始怀疑了,但是一直骗自己说那是假的。直到与棱水见见面,我才有些骗不下去了。”笛影道。现在的他,是将情感分割开的他。不是过去待在她身边时的那个受情感蛊惑,而一直欺骗自己的笛影。
是的!
笛影一早就发现了,她的行为破绽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一丝异常都察觉不到?
他所敬爱的、所珍惜的唯一家人——那个名为林逝水的两百五十四岁女子,就是笛影记忆中的棱水见。
在封印冢中、钥西镇的楼宇上、废旧山庄里……与他待在一起的一个那么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名为棱水见的少女,其实就是林逝水。
她一直冒充着棱水见,在他眼前面前嘻嘻哈哈。
她的初心只是为了保护他,只是出于一个姐姐对于弟弟的爱,但他们不走运得陷入了另一种情感漩涡之中。
异样的情感慢慢生根发芽。
她还曾悄悄向少年打探过:你说的那个大姐姐,到底什么样子的?你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她也以林逝水的身份问他是怎么看待棱水见的,还自以为是地说不可以喜欢棱水见。
她总是这么若无其事地说着,以为修行结束了,什么事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现在她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笛影其实早就若有若无地察觉了!
早就……
他一开始的确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告别棱水见,回了林家,待在林逝水身边的时候,那种“错觉”越来越强烈,他便开始了对自己的欺骗。
再后来,让他清醒的事,是与克诗桃的相遇。
在与克诗桃比赛的时候,笛影之所以愣住,就是因为他清醒了。
克诗桃表现出来的善良提醒了笛影。
他回想起,林逝水和棱水见有着相同的善良。
棱水见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女人,导致自己陷入险地。林逝水为第一次去的村子,而不顾实力的大损,留下神兵潇雪。这不是相同的善良吗?
笛影明白了,在封印冢的时候,渊九齐为什么顾忌棱水见的修为。渊九齐怎么能不担心呢?林逝水有着强大的修为,若不是因为中毒,完全可以击败元气大伤的渊九齐。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林逝水问。语气中明显有着异样的波动。“对于马上就要成亲的姐姐。”成亲和姐姐两个词都她“咬”得很重。
她要成亲了,真的要成亲了。她已经两百五十四岁了,早就该成亲了。
之前,林诲来院落找她的时候,不止问了关于长老林森舒的事,还因这件事而征求了她的意见,她那时的惊诧表情和眼神变化就是因此。
该怎么办呢?林诲将话提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面对弟弟地注视,她能怎么办呢?弟弟呀……
她本来是可以拒绝的,林诲不会强迫她,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就可以推脱一切,可是弟弟呀,奇怪的、扭曲的东西,还是斩断为好。
于是她同意了。
正式的通知,将会在第三场淘汰赛之前,由长老公布!正式的成亲仪式将在举剑会之后的一段时间举行。她穿上嫁衣的那一天不远了。
而她甚至不知道新郎张什么样,只是听林诲说过他的名字,可惜那个时候,她心神恍惚,没有听清。对方似乎是个很优秀的人,毕竟林诲不会将她托付给不放心的人。
“咦?咦?”笛影突然看不清她了。
好奇怪!
怎么回事?
笛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怎么会有水?
眼眶中怎么会没有前兆的,突然流出来这么多水?
不停地留着……
他明明将情感与理智分开了,情感已经影响不了他地行动和思考了……
笛影的两排牙齿用力的往中间挤着,一句话如水般喷涌出来:“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自命不凡?为什么要这么清高?你有什么自信,胆敢装另一个人靠近我,就不敢应对相应的后果了吗?”
他突兀想起不久前,在第二轮淘汰赛结束的时候,也就是她说出要成亲的消息的前几分钟,克诗桃来找过笛影,那时林逝水脸上流露出名为“排斥”的表情。她想将他推给克诗桃,所以在自以为是地说着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