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御书房内。
游珠正仔细的帮游靳断研磨,耳里不时飘进男人们说话的声音。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游靳断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无力,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他刚登基不久,需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而他身边能信任的不过只一个殷肇。
殷肇轻描淡写的嗯了声。
“非走不可?”游靳断抬头看他,目光如炬。
“非走不可”
“那她呢?你不寻了?”
这个她,殷肇自然知道是谁,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有了情绪变化,只是一瞬,转瞬即逝,很近便平静下来,“寻着了,走前我会把她找回来”
“也罢”游靳断自知挽留不住他,也不在多说什么,“你去了陈国,也倒让我省心了不少”
兄弟俩又说了好些话,殷肇才离去,游珠搁下墨石,帮他拉了拉掉落下来的毛毯,“阿断,累了吧?”
游靳断侧头看她,游珠正半跪在地上,眉眼在烛火的照耀下温柔如水,捏了捏游珠放在她膝上的手,“不累,我还有些书要看,你若是累了,不必陪我,自去歇息便可”
游珠摇了摇头,拉过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她知他不习惯用不熟悉的丫鬟,他的身体情况又有些复杂,她担心新来的宫女们伺候不好她,不过说来奇怪,他用惯了的丫鬟阿莲却不知去哪里。
“阿断,我有件事老早就想问你了?”
“何事?”游靳断难得温柔的问道,原本他与游珠的婚事将近,但如今他刚登基,游珠又要按照皇后的规格出嫁,这婚事就不得不延后了。
“阿莲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她”游珠对护住心切,不苟言笑的阿莲印象颇深,游靳断登上帝位,她又不见了,她难免会觉得有些奇怪。
游靳断敛了眼中的笑意,又恢复到了时常冷峻的模样,“一个丫鬟的去向朕都得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游珠咬了咬殷红的嘴唇,垂下眼睑,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她以为游靳断终是接受了她,可好像根本就不是如此。
他能对从小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能如此漠不关心,刚相熟的她又能算什么呢。
这日,傅楚楚又早早的醒来,自打受伤后她睡眠就特别浅,常常在半夜醒来,一醒便又是一夜无眠。
如此反复,折磨的她痛苦不堪,就连受红翘的那一掌她都没觉得那么痛苦。
别院一下子有了两个病人,这大夫仆人更是忙进忙处,周庭言看到这一番场景反倒是笑了起来,傅楚楚和他相处的这几日也算多少摸清了些他的性子,看别人为了自己忙的像无头苍蝇,他就越乐的自在。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周庭言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白眼,“你不觉得很好玩吗?”他大刺刺的揉过她的肩膀,“我们两个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庭言,你别太过分了”看到丫鬟们默契的对视一笑,傅楚楚脸上一红,毫无犹豫的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周庭言哎哟一声,松开她,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嚎道,“你个没良心的,谋杀亲夫吗?”
“你胡说什么”傅楚楚的脸烧的更厉害了,涨红着脸推了他一下。
周庭言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她突然推了一下,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见他倒了傅楚楚神色慌张起来,刚伸手想把他扶起来,转念一想,指不定周庭言又要捉弄起来,又坐回椅子上,道,“你可别装啊,我不会被你骗了”
周庭言一言未发,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傅楚楚急了,地上凉,他原本就身体单薄,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这又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她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别玩了,快起来”
还是没回答她。
“周庭言?”傅楚楚跪在地上,看他嘴唇发白,眼睛紧瞌,越发紧张了,推他的手止不住抖了起来,连带着嗓子都抖了,“庭言,你别吓我啊,庭言,庭言……快,快去找大夫”
“你这是紧张我?”周庭言蓦然睁开眼睛,好笑的看着她,在看到她眼眶下的泪珠时愣了下,快速盘腿坐了起来,弯起是指帮她擦去眼泪,“你哭了?”
傅楚楚睁大着一双发红的杏眼,心里又急又气,拍掉他的手,胡乱摸了摸眼睛,撇过头不去看他,“你觉得看这种玩笑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会害怕,我怕你真出了什么意外,又丢下我一个人”
“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便是了”周庭言温柔一笑,双手捧过她的脑袋让她直视自己,看着她红的像小白兔一般的眼睛,他莫名的感到开心,她的眼泪和担忧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
“这是你说的,可不能骗我”傅楚楚吸了吸鼻子,突然间觉得委屈起来,她的爹娘至今下落不明,哥哥又骗了她,原本好好的家弄的支离破碎,她该如何是好
“我说的,绝不骗人,还是说你要拉钩为证”
“幼稚”傅楚楚破涕而笑。
这时,老管家前来恭敬的说道,“少爷,府外有人求见,说是要找傅小jie”
周庭言目光一沉,脸上笑容顿时隐了下去,傅楚楚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是谁要见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还会是谁呢?
周庭言轻声询问,“你要见吗?”
傅楚楚垂了眼睫,要面对傅岩,她竟然有些害怕,她该以何种心态去见他,兄长?傅岩?银面人?不,他是假的,一直以来他都在欺骗她,他骗了傅洪涛和杜鹃当了十一年的傅岩,他伪装的太好,毫无破绽,他掳走她,用计拆散她和游梓晟,事到如今,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就像一个谜。
她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下定了决心,“见,为何不见?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看着她坚决的眸子周庭言默了默,最终道,“好,我带你去”
海棠树下,殷肇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向着白衫的他破天荒的着了一身玄衣,衣上绣着精细的暗纹,腰间佩戴着一条彰显身份的华贵玉佩。
许是听到脚步声,殷肇转过身,傅楚楚讶异的睁大眸子,那是张极其俊美无双的脸,与傅岩有三分想像,明明从未见过,她却一眼就认出眼前人便是傅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