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帝脸上的笑在顷刻间凝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靳断是在上官蕊回宫后一年后所怀的,确实是他的亲生子无疑,唯一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就是九年前那场坠崖,难道回来的并不是他的孩儿……
上官蕊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留着你的孽种吗?我巴不得他立马失去,游桓你听清楚了,那年回宫的不是游靳断,而是游琛”她撕心裂肺道,“是我和阿恒的孩儿游琛,你的孩子早就死了,早就坠崖身亡了”
自打离开皇宫,她便和殷柏筹划复仇,奈何他们人单力薄,复仇之路毫无进展,为此他们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寻找太子恒与殷柏昔日的手下,但在此之前,游琛为父报仇心切,导致练武走火入魔,功力汇聚双腿不得而出,以至双腿不良于行。
儿子的腿疾一度让上官蕊陷入绝望,请不到好大夫,得不到好的医治,这双腿废了,就算复仇又能怎样。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殷肇出了一条计谋,让游琛代替游靳断回到宫中,治疗腿伤,更能伺机接近桓帝,而这时殷肇已用傅岩的身份生活了两年之久。
这场秋猎如期举行,殷肇与殷柏趁机混入队伍中,趁着混乱射中了游靳断的马,使他坠崖身亡。
这场狩猎是他最为期待的,他恳求皇奶奶许久,皇奶奶才在桓帝面前说好话让他也跟着,他原本是想亲手射下一头猎物得到父皇的嘉赏,却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娘亲使计陷害了。
是此,游琛拿着游靳断的信物,进了皇宫,兄弟俩原本就长的想象,他又一直住在上官蕊曾经住过的冷宫中,谁又会仔细辨认,回来的游靳断会有什么不同。
噗!
一口血水从桓帝口中喷出,他扶着自己的胸口,脚下步伐混乱,后退了几步,扶住案桌,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不可能,朕分明吃了解药”
“到头来,你关心的只不过是你自己而已,你一点都没变”上官蕊冷笑道,“想不到吧,若是你当时对琛儿好一点,多关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有可能发现什么不同,可你没有”话锋一转,“可也多亏了你,琛儿才能潜伏在你身边,日日对你下毒,这毒无色无味,单吃没多大用,可一碰上天残的解药就是剧毒,你要是不吃解药,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哈哈……”
胸口翻天覆地的绞痛着,桓帝指着上官蕊的手已经在剧烈颤抖,“你,你竟然如此,如此毒害朕,来人,来人哪”
“别喊了,没人会来的”
“你……”游桓第一次有了恐惧感,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琛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上官蕊背过身,不想再去看他,一滴眼泪却从眼眶中夺落,到如今她才对自己那可怜的孩儿动了恻隐之心,她那孩儿命薄,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了那么多年,她不配做那孩子的母亲。
玄关应声打开,游琛自己推着轮椅缓慢而出,他的手因为常年摸轮椅的缘故而微微变形,桓帝嘲讽一笑,口中的鲜血更显的他狰狞,“不过是个瘫的,哈哈哈……”他扬天长笑,够了,够了,做了十八年的皇位足够了,得了上官蕊五年也够了。
游琛冷冷朝他看来,他身上的那股少年老成终于得到了解释,听罢,他手撑着轮椅动作迟缓的站起了身,那双腿在隐隐发抖,他却仍然挺拔的站着,“好像并不如你所愿”
桓帝一怔,狞笑道,“哈哈哈,又如何,那又如何,就算你当真做了皇上,你依然是游靳断,你永远无法以游恒子嗣的身份登基,你身边的人仍旧无法任用,史册上依旧会记载着你是朕的皇儿,哈哈哈……”
“无碍”游琛并不以为然,他眉头紧蹙,小腿钻心的疼让他脸色发白,额冒虚汗,“就如你所说,我一辈子当游靳断又如何,只要当上皇帝的是我,又如何?”
游桓一声惨笑,断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他支撑在桌上的手差点稳不住,又急退了几步,看向上官蕊,“蕊儿……”
“别叫我名字”上官蕊斥道,她再也忍不住,朝游琛道,“琛儿,动手”
小腿的刺痛,疼的游琛闭了眼,等这阵疼痛缓了过去,复而睁开眼,“阿肇,杀了他”
殷肇正抱剑立于门外,一身黑衣显得他挺拔颀长,他手上抱着的是先皇赐予殷柏的上好宝剑湛卢,湛卢通体黑色浑然无迹,如此的名剑在先皇赐予殷柏那日就被殷肇当成玩伴抱在怀里,可见殷柏对这个儿子的喜爱。
听到游琛在唤自己,殷肇深沉的目光往后一瞥,随即踏入了御书房。
终于见到游桓,殷肇抱着剑身的手微微颤抖着,娘亲葬身火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是眼前人下的命令,是眼前人毁了他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他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将功力全数凝聚到左手上,毫不留情的朝着由桓的胸口打了下去。
桓帝口中的鲜血霎时间如泉柱般喷了出来,他瘫坐在地上,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三人,英明一世,没成想他竟然会死在他们手上。
殷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锐利,“游桓,这一切是你罪有应得”
“你……”游桓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目光放到他手中的湛卢上,“你是殷柏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临死前,目光死死的盯着上官蕊。
游琛见此情景,脸色一松,跌坐了下去。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这夜,桓帝突然因病暴毙,临死前留下遗诏,立睿王为帝,朝中百官虽多有疑惑,奈何圣旨上的笔迹正是出自桓帝之手,上头的玉玺之印更是货真价实,他们也只能按照圣旨中所言,簇拥游靳断为帝。
为期七日的帝葬结束,睿王正式登基,改元号为平顺,无数人等着游靳断在登基那日出糗,却没想到游靳断一步步走上了帝位,至此十八年的桓帝年间彻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