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刚想说什么。
然而，姬光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必回答。“冰，你很好。你是第一个冲进来的，我没看错你。”
此刻，他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锐利，刚才，那句话里所表现出来的脆弱，仿佛从没存在过。
他绕过她，走向门边。
有人推门进来，有给姬光披衣服的，有打水给他洗脸洗手的，忙做一团。
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没有人看到床上的尸体。也没人注意到司马黛。
她缓缓走到床边。
就在刚才，她还看到，这个女人，楚楚动人，头上插着碧玉钗，穿着嫩绿色的衣服，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但现在，她死了，成为了一具尸体。嫩白的脖子上，一道明显的污痕，眼睛上翻着。
“把苏家连根拔掉，一个不留。”姬光的声音。平静，毫无感情。仿佛在说，今晚上吃什么。他们走了出去。
司马黛伸手，盖上那双上翻的眼睛。触手处，软嗒嗒，湿漉漉——死者额上，汗还没干。
苏贵人表情安详了些，仿佛在入睡。
司马黛没敢再停留，快步跟出去，心里，还残留着那种湿漉漉的触觉。
她裹紧身上。
天，似乎越来越冷了。夜风很刺，刺得她眼睛都在发酸。
她从不知道，现在竟然这么的冷，这么的冷。冷得她上下牙齿，都嗑在一起。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魁梧身影，高大，强悍，不可撼动。
就在这时，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凝视，那个人停下。所有人都跟着停下。
他猛的回头，看向司马黛。“冰！”
司马黛心里一凛，跪下，头也顺势垂下，视线遮在睫毛下，不流露一丝情绪。“陛下。”
姬光看着司马黛，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他一直想不明白，刚才为何会说出那句软弱的话。他从没跟任何人表现过类似情绪。或者，是因为，他听到了“保护”两个字。
半晌，听不到回应，司马黛抬起头。
“冰官加一级，升做侍卫长。”听得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谢皇上圣恩。”司马黛跪下，磕头。
人群又大步往前了。
有人低声祝贺她。
司马黛只是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
####
晚上，回到家，司马黛疲惫的脱下身上的制服。
“听说你又升官了？”司马羽正在屏风后，那里放着一个木制的浴盆，他弯下身子，探着水温。
他已经洗过了，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滑过肩头，朝前探去。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此刻，坐在水边的人，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不，比女人还更貌美。嘴角微微弯着，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也现出懒洋洋一丝笑意。
但是，当转向司马黛，少年的笑，立刻消失。“你好像不高兴？”
“苏贵人，死了。她们全家都被斩首。”
“我听说了。现在首级在闹市示众呢。”司马羽懒洋洋的说。
他看了眼司马黛。
她背对着他，正在解头上的发髻。
她的手很美，很修长。这本是一双触摸针线，悠闲刺绣的手，现在，却用来握剑。
司马羽眼睛里，有一丝心痛掠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