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周围看不到一丝亮光,一片冰凉划过每一寸肌肤,我仿佛置身在水中,我拨动着身边的水,奋力的朝着上方游去,心中充满了焦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于是不顾一切的朝水面游去。
黑暗中一个声音在耳边悉悉索索的响起来,我知道那并不是我波动水流的声音,但也没有仔细地倾听,就在我即将脱离水面的时候,那个声音清晰地传来——水,无,情……
我愣住,不知怎的这三个字让我浑身一颤,心底生出一丝丝凉意。
快没时间了,快没时间了。心里这样想着纵身一跃,跳出了水面,之后飞天而去。在无垠的天空中飞了很久,终于到达天宫一个幽暗的所在——四周没有亮光,建筑也格外的荒凉,几乎都是低矮的平房建筑。
我不由自主的沿着曲折的小路朝前走去,在一间稍稍整洁的房前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门前的大锁,只听嘎哒一声,门锁被我打开了。推开门,一股污浊之气扑面而来,我急忙捂住了口鼻。心想,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面前有一座铁囚牢,囚牢内关押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长发女子,女子背对着我歪在囚牢一侧。
我的心顿时一阵疼痛,监牢之内关押的人仿佛就是我的至亲。我连忙跑到了囚牢前。
大约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女子转过头来,看清了她的脸,我登时大惊,这不是柳儿吗?!
“三公主,你怎么来了?没人发现你吗?你赶快走!这里很危险!”绿衣女子焦急地对我说道。
“不,我要救你离开这里!”一句话脱口而出,就连我自己都震惊了——这分明不是我想说的!而此刻我的体内仿佛藏了另一个灵魂!
绿衣女子落下一滴泪水,“三公主,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水灵死不足惜!可是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见门口处一道亮光迅速地朝她飞来。我想也没想一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你我姐妹一场……来生……再……”那一束光没入我的体内,顿时仿佛在心上扎了千万支利剑,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我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化作了一团光消失不见了……
“三公主,您大大恩大德,水灵永世难忘,来世必定生死相随……”
梦中绿衣女子的话犹如阵阵雷声,久久的响在耳边。
睁开眼我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柳儿。她冲我微微一笑,“小姐,你醒啦?我来服侍你梳妆吧。”
柳儿今天的言行举止与从前大不相同,我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她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这张生动的脸与往日呆板毫无生机的脸相比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究竟是谁?你根本就不是我家柳儿。”冷不防地我板着脸问道。
若是往常柳儿必定会惊吓的跪在我脚边,连连道歉,而此刻眼前的柳儿则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柳儿呀。小姐您怎么会连我也不认得呢?”言辞间竟然还带了一丝的责备!
这分明就是另一个人!我坚定了心中的看法,心想看你究竟是要耍什么花样,脸上恢复了笑意,“是我睡糊涂了,想必是做梦了。”
“哦?那小姐是做了什么好梦呢?”柳儿嘻笑着问。
她这一问我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梦见了什么,“我只是记得自己做过一个很长很伤心的梦,却已经不记得什么内容了,心里一直感觉很伤感。”
“我想也是的,不然小姐的枕头也不会被泪水打湿。”柳儿将我的枕头拿在手上递给我看了看,转身拿出了门去。
是什么样的梦,让我泪湿枕巾呢?我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懊恼地摇了摇头。唉,想不起来就忘记吧,也许想起来也是一种折磨呢,倒不如忘了干干脆脆。
而我所担心的柳儿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她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之前那个木头木脑,不善言辞的丫头不见了。
柳儿的这些变化开始时,让整个府上的人格外震惊,但是她却逢人解释说事东方先生治好了她先前的抑郁,让她重新变得快乐起来。这个扯淡的理由骗了整个李府的人,但我却不认为。我坚信她的身体里藏了另外一个人!
十二月初二,天降大雪,在漫天的飞雪中,李府迎来了年末最大的喜事——哥哥成亲啦!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哥哥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洗,着装,然后去相隔两条街的白府接亲。大喜的日子,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唯独哥哥愁眉不展。
白府的女儿白纤云据说是难得的美人,不禁人美且贤淑,与我家算得上门当户对。但哥哥心里怀念着从前的恋人,对从前的事情难以释怀。
我站在屋门口,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大院,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但愿白小姐能够解开哥哥的心结。
颂儿也被大院内的丝竹声吵醒,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府内的游廊上上蹿下跳的嬉闹着,累的跟班的乳娘气喘吁吁,一直大呼,小少爷,你慢点跑。然而,小少爷却越跑越带劲。
我笑嘻嘻地看着穿着笨拙,却动作灵敏的小弟,喊了他一声,想让他跑过来。颂儿开开心心的喊着姐姐跑了过来,却在距离我一丈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只见柳儿端着托盘从另一边走来,正好走到了颂儿身边。小颂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儿,嗷叫了一声顿时转身撒腿就跑,任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
我狐疑地盯住柳儿,打量了半天问:“这孩子怎么看到你就跑?”
柳儿眼角闪过一丝怒,随即恢复了正常,“我……也不知道……他从小就怕我呀……”柳儿支吾了几句话锋一转,“小姐,赶快进屋吃早饭吧。今儿大少爷成亲,待会儿府内怕是很忙。”
我跟着她进了屋。随口吃了一点饭就出去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府内的各条大路小径也都是扫了一遍又一遍。
正堂大厅内,父亲和母亲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正享受着儿子儿媳的跪拜,敬茶。此刻,他们应该很欣慰,很开心吧。
我没有去前面凑热闹,一个人披着披风站在游廊上看着落雪发呆。
假山后面传来一阵惊呼——救命啊!快来人哪!
我一惊回过神来,那呼救声好像是弟弟乳娘的声音!想也没想快步朝假山后面跑了过去。
只见弟弟的乳娘趴在假山后面一处废弃的井口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心中一慌走上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小少爷……小少爷他……掉井里去了……”乳娘一边哭一边说,“我追不上他,我刚刚转过来就看见小少爷掉了下去……”
我拍了拍乳娘的肩膀,“你快去找郎中来,我下井去救他,记着我没有救上来他之前,你不许告诉老爷和二娘。”
当时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交代好了乳娘,我便跳下了枯井。井水并不是很凉,反而让我觉得格外舒服。枯井之内很宽敞,只是没有一丝亮光,我漫无目的的东摸摸西摸摸,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弟颂儿。我将他紧紧地抱住,闭上眼睛想着怎样出去。
忽然间我的周身泛起一股白色的光,那一团光将我包裹住,带着我们瞬间飞出了枯井!
顾不得去想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将小颂抱回了房间,三下五除二将他的湿衣服扒了下来。他的呼吸还在,只是比较微弱。我试探性的在他胸前按压了几下,小颂嘴巴一歪,吐出了几口浑水,接着咳嗽了几声,小声说道:“好冷啊。”
听见他终于说话了,我才松了一口气,立刻吩咐小丫鬟将炭火又增加一盆。自己取出一床厚棉被给小家伙盖上了。
弄好了一切,郎中也来了。乳娘见我救上来了弟弟,哭丧的老脸顿时露出了喜色。大夫把了半天的脉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于是走到外屋坐在桌前写了一个方子,带着乳娘去抓药了。
一直等到天黑了,颂儿也不见醒来。一家人忙完了婚礼上的大事,才得知小少爷掉井事件。慌得二娘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赶了过来。
我粗略的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二娘看颂儿迟迟不醒于是抱着他嗷嗷地哭了起来。
颂儿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几天之内父亲请遍了整个长安的大夫,也没有将颂儿唤醒。
这天下午,哥哥的岳父白丞相带着一位长胡须的老道来了府内,他对父亲说此人道行高深能够降妖除魔,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父亲和二娘也是病急乱投医,就让道士在府内做了一场法事。末了,那道长指着我说道:“这位姑娘怕是罪魁祸首。”
我一惊,不由得辩解道:“颂儿是我弟弟,我并不曾害他!你胡说!”
弟弟的乳娘也上前为我辩护,“小少爷还是二小姐救上来的呢!怎么可能是罪魁祸首!”
二娘刚想趁乱做个搅屎棍子时,父亲将她按在了位子上,起身说道:“道长莫要信口雌黄,我这女儿心慈仁善,怎么可能害我小儿子。”
“心慈仁善看上去不假,但她可是阴时出生?若非阴时妖女,又怎会与小少爷的阳气相克?想要让小少爷醒来,办法只有一个。”老道士眼睛转了转不再说话。
“什么办法?”父亲追问道。
“将二小姐的眼睛剜下来,丢入那口枯井,然后替小少爷招魂。不出两日小少爷必定安然无恙。若非如此,小少爷不出百日便会身亡。”老道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我身上的鞭子,狠狠地抽痛了我的心。
父亲还没发话,二娘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脚下,“小雅,二娘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救救他吧!只要颂儿活了,二娘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磕起头来。
我的心里顿时乱成一团。我想救颂儿,但我不想失去双目。想到将要生活在无边的黑暗里,我的心就格外的沉重。可是,看着躺在床上的颂儿,我又着实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