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蝉高声咏唱,竭尽毕生演奏好这七天的独奏会。
萝雪认已经尝试往回路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拖着累到麻木的身子,满脸哀怨。鞋底摩擦在草地上,发出青蛇吐信子一样的“呲呲”声。
虽然这种级别的强度,并不能与空手道的训练衡量,但是追完秋目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道道伤痕。
淤青,扭伤,刮伤……各种各样的伤口。
不知不觉,脚腕处已经肿起来一个大包了。终于,她吃不消了,扑通一下跪坐在地,双臂撑在两旁,呼呼喘气。
周围静悄悄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卷起几条草根。
萝雪认抬起通红的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话说回来,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以前我经历过……
确实,萝雪认在小的时候,被迫担任秋目的全职保姆兼保镖,经常跟在他屁股后头满山地跑。
有一次,不知怎的,她跟丢了。
她把他给弄丢了。
当然,第一反应是“这下完了妈妈要杀了我”。但是,她哭着找遍了整座山,手里捧着又脏又烂的草鞋,身上唯一一条的白纱裙也都破破烂烂。
最后,她在一条河边找到了秋目。
特别想抓住他领子痛扁一场的萝雪认,却无力地坐在岸边泣不成声。
心里居然想着——
太好了,他没事。
一生强势的她偶尔回想起这件事,都会有些难为情的情绪涌上心头。
然而,秋目当时慌了神的模样总会在这个时候浮现……
“喂,老太婆!”
矫情不过三秒的定律再次降临到萝雪认身上,安辰珀拨开灌木走了过来。他披着一件宽松的淡蓝外套,衣摆长到了腿部,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小学生了。
“你刚刚追的那个白发庶民是谁?我们学院的吗?”
心脏顿时咯噔一下,萝雪认不自然地用食指来回挠着脸颊,支支吾吾地说:“呃……不……不清楚,好像是我认错人了,差点被打得半死啊哈哈……”
安辰珀将面前的黑发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于是,他的吐槽之魂雄起了:“噗……你的鞋怎么弄丢了一只?脸上居然还有泥巴,你不会是深夜爬起来玩过家家吧?”
光是脑补一下那个画面,安辰珀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就差没滚地了。
卧……卧槽!
“这个想象力我给9分!多一分还怕你骄傲了,你咋不上天啊?臭小屁孩,你别嘚瑟过头了,尊老爱幼听说过没?”
一听到“小屁孩”这仨字,安辰珀不爽地再次暴起青筋,准备开撕。但当他抬起头,看见恼羞成怒而红透了脸的萝雪认,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一副恨不得直接把他吞了的模样。
……好像,有点可爱?
他的怒气值“嗖嗖”地下降了大半,在接近冷却点的时候,萝雪认又嘴欠地添了一句:“能把休闲外套穿成加特大码睡衣的,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个吧,wuli辰珀欧巴。”
啪!
怒气值瞬间爆表了,安辰珀怒吼,“你妹的,再说我小,还要不要我背你了?!”
就说你小,就说你小,咬我啊……哎?什么?背我?背?!
然而,当她看了一眼安辰珀娇小的身子,感激涕零的眼神瞬间变嫌弃,她翻了个大白眼,嘟囔道:“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
“你……”安辰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啦。”
布满泥土的脸庞却突然漾起一个笑靥,风扬起萝雪认细腻的发,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她深吸进一口气。
一句宛如冬日暖阳的话语缓缓地流泻而出,“谢谢你来找我!”
那天,秋目手忙脚乱地从河里抓来的鱼虾抛在岸上,不知所措地站在坐在那里大哭的她的面前,来回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看她越哭越凶,他蹲下身,歪着脑袋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来找我。
此时此刻,两人的声音似乎跨越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安辰珀一愣,接着别扭地偏过缀着淡淡红晕的脸,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斜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不背得起你可是我说了算!”
好吧,在图书馆里已经见识过了这人的惊天臂力,说不定,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背起她。
呃……
萝雪认犹豫不决地盯着那只小小的手。
给他背吧,又太伤自尊。
拒绝吧,我难道要爬着回去?
“啧,麻烦。”
安辰珀不耐烦地抓住萝雪认的手,一把将她扯到身边,顺势揽过她的腰,脚尖一点跳到了树干上。
“我我我靠!你慢……慢点啊!”
直接无视某人的嚎叫,他又毫不费力地跃上树顶,轻盈地踩着一棵棵树的树顶,就这么径直走出了树林。
静谧的图书馆后院已没有了魔法气息。
安辰珀低头瞥了一眼怀中熟睡的萝雪认,脸上大写的“郁闷”。
这都能睡着……不过啊。
天幕微微亮了起来,宣告着一晚的折腾终于落下了帷幕。
小心被吸血鬼贵族吃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