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这个月的还款怎么还和上个月的一样多啊？”电话那头，姨父很不满的责问，“你在外面工作也有两年时间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别人都说医生的收入高，你不会是不想还钱所以每次还一点点在这里拖吧？…………”
噼里啪啦的一顿责骂之后，最后习惯性的一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还清，要知道当初是我们好心把钱借给你，你妈才能死得瞑目的，别借钱容易，讨债难！”
熊莹也满心是苦，三十几万啊，自己节衣缩食已经将所有能够省略的开销通通省略，将所有能够想到的赚钱办法通通尝试，确实是能力有限，每个月能够挤出的钱全部用于还债了，无奈还是债主高台。
姨父的话越来越难听，已经习惯的熊莹也只能好话说尽的让对方心里舒服一点，自从姨妈去世之后，姨父催债的电话，占据她每月所接电话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虽然姨父仁慈，还没有扩散到要收利息的地步，但还债，还是她青春年华里最灰暗的背负。
“怎么？你姨父又逼你还钱了？”同住的室友随口问道。
熊莹点了点头。为了节省开支，她和两个异乡女子共同租住在这个地下室中，地下室总共不到十三平米，有技巧的被隔成五个小空间——三个卧室，一个迷你客厅和一个小巧的卫生间。虽然看上去也有自己的一个卧室，但实际仅仅能放一张铁艺的一米宽不到的上下铺和一个狭窄的床头柜而已，上铺堆放物品，下铺休息，站起来，转身都勉强，整个地下室只有迷你客厅有一扇窗户，其它房间都只能使用排气扇，客厅说迷你因为不到两米宽，一条四人长凳、一条方凳和一个放了个共用的电饭煲和电烧水壶的茶几，就满满当当，卫生间也是勉强能容纳一个人的，幸好居住的三个女的没有谁便秘，否则，每天早上等厕所也将是一件痛苦煎熬的事情。
“你姨父这催钱的电话每个月怕也要上百了吧？”三个人虽然住在一起，实际交集很少，因为上班的时间不一致，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偶尔才会交流几句。
苦笑都挤不出点颜色，“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我说你每天有时间都去兼职了，也赚不了几个钱出来，和不换个工作？”室友张玲边说将两包方便面递给她，“你煮面，我请客。”
熊莹立刻打来水，准备煮方便面，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也是有收获的，就好像煮方便面，因为她煮的就是好吃一些，所以只要是凑到一起吃饭，一般是其她人出食材，她做事情。
“我也想啊，但是学了这么多年医，我也不知道自己其他还可以做什么？”
“你现在做兼职主要是做什么？”
“给人做钟点工打扫卫生。”
张玲翻了个白眼，“多少钱？”
“三十一个小时，还要扣除四块钱公交钱。”
“小妹，你也是读了大学的人，怎么比我们这些就混了个高中文凭的人还赚的少？”张玲有些鄙视了，要不是她方便面还煮得好，真觉得一无是处。“我就是随随便便的推销个化妆品，也比你赚得多。”
“你们那里要兼职吗？”本职工作她并不想放弃，她坚信自己的理想也会给自己带来回报，只是需要时间，但是现在的经济状况也需要解决。
“兼职？你还有时间？”
熊莹猛点头。
“刚好，外面商场这个月有促销活动，要请一些临时的促销员，只是你好歹也是半个医生，真的去做促销员？”
“只要能赚钱，有什么关系。”熊莹握着她的手，苦苦哀求。
其实在大学期间，为了赚生活费，她就很多次去兼职做促销员，并不陌生，只是面试的主管随意的打量了她一番后就打发她去发传单了，虽然钱是少了点，但是离住的地方近，干一天还有一顿饭，熊莹还是接受了。
“你好，请看一下。”重复了无数遍后，手中的第三沓传单终于发完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眼巴巴的就期待午饭时间的到来。
“你还真的是老实，别人都是几张几张的发，就你一个人一张一张的发，累了吧？”过来喘口气的张玲忍不住道。
熊莹嘿嘿傻笑，既然拿人钱财，就自然要把事情办好。
“渴了吗？”
熊莹没有说话，把眼睛瞟到别处。
“知道你节约，连瓶水也舍不得买，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倒杯水来。”
熊莹欣喜的点头。
“一杯水也能这么开心，你这个人真的是穷到头了。”张玲叹了口气，起身去给她倒杯水来。
趁着闲空，掏出本书看了起来，直到不远处有人争执的声音有些熟悉才打断了她的空闲。
走过去一看，张玲正一个劲的对着某人鞠躬，说对不起，手中还拿着装着半杯水已经有点变形的一次性塑料杯，旁边是刚才指挥自己去发传单的胖主管也在陪着笑和那人陪着笑说着什么。
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总结一下就是刚才张玲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都洒那人身上了，本来一个小小的失误道歉一下也就行了，只是与那人同行的正好是商场的答主管，不仅丢了面子，还紧张那人。
要是平常，熊莹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但是张玲是为了自己倒水，忙挤过去去，看能不能说点什么好话。“魏先生？”这张脸才见没有多久，印象深刻，熊莹忍不住叫出声来。
男子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穿过越来越多的人墙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助手和商场老总的两个人赶忙跟了上去。
人群很快散开了，胖主管把张玲又批评了一顿也走开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中午的盒饭，张玲还是一脸忧郁，半点东西也吃不下，熊莹安慰了许多，没有成效，忽然想到什么，张玲看着她幽幽的问：“你认识。”
“见过，她女朋友上个星期在我们医院住院。”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看来我是要被开除了。”
“不会的，我看他对她女朋友挺好的，应该不会那么冷酷吧？”
“她女朋友在的时候，也是刚才那么对你的吗？”
熊莹回忆片刻，在医院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像刚才那般冷漠得完全不认识的态度，记忆中还是随和很多。轻轻的摇头否定。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为了讨女友开心就装善良，其实骨子里对我，我们这些小人物别提多冷酷了——”说到这里，张玲忍不住哭了起来，“看老总那样子，就是个大客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不会这么糟糕的。”
张玲满眼泪水的看着她，几乎奔溃道：“就怕更糟，他要是要我赔衣服的话，我都赔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没那么严重的。”
哭了一会儿，张玲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自我安慰：“也许他这样的人物刚才只是装冷酷，也不会注意我们这样的人，不然刚才怎么你一叫，他就走了？”张玲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千万不要让我赔衣服啊，炒鱿鱼都没关系，千万别让我赔钱。”
“这个，中国有法律的，不会这么严重的。”熊莹安慰道，确实，比起炒鱿鱼，那件衣服的价钱应该更高一些。
几天的担心之后，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不过一杯水的事情。
